徐光霁蓦然发现她也在,不耐烦地白她一眼:“你怎么又进来了!我不是让你在外面等吗?”
陈路周人困马乏地靠着椅子,有种事后懒散,两腿大剌剌敞着,把人往边上扯开,叹了口气,“徐栀,你去外面等我。”
徐栀倒是真乖乖出去了,徐光霁白他一眼,“等你?”
陈路周坐直,从善如流的改口:“等您下班。”
“得了吧,”徐光霁对自己女儿了如指掌,“你们等会去哪儿玩?”
陈路周如实交代:“陪她去打耳洞。”
徐光霁嗯了声,“她从小就说要打耳洞,好几次我带她去打,都半路跑回来了。你看不出来吧,她其实也怕疼,尤其是小时候,特别会撒娇,后来她妈走了,她就变了个人。除了鸡毛蒜皮的事儿,大事儿从来不跟我说,可能也是我没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吧。”他嘿嘿一笑,眼神里是自责,“我这爸爸是不是当得挺失败的。”
陈路周刚要说没有,您挺好的。
徐光霁眼睛微微一眯,突然正色,“但失败的爸爸的拳头也很硬的,你不要随便欺负我女儿,我会打死你。”他补了句:“要走就早点走,别拖拖拉拉的。“
陈路周低头失笑,说实话,真的很羡慕,“好。“
徐栀一路上都在追问结果怎么样,陈路周无奈地只能把报告单给她看,徐栀看得挺津津有味,一大堆数据也看不懂,只好问了句:“这是什么。”
陈路周:“这是优秀男高中生的精子检测报告。”
徐栀抬头懒懒瞥他一眼:“自恋狂。“
“我自恋啊?”他笑着说,笑起来真是一身桃花,“我可没有说过我的帅气毫无保留这种话。”
徐栀一愣,“我爸给你看视频了?”
“看了,我最喜欢还是那句,如果我选上的时候,希望大家配合我的工作,不要让我难做,”陈路周低头从她手上抽回报告单,一只手揣回兜里,又笑了下,“徐栀,你小时候真是又欠又可爱。”
两人当时站在路边打车,徐栀也从容了,那个视频估计以后会在她的婚礼上轮回播放,坦坦然然地看着他插科打诨说,“是吧,咱俩要是小时候就认识,你还不得直接拜倒在我的纸尿裤下。”
陈路周斜她一眼。
徐栀扬手招出租车,看他的眼神,挑眉:“不敢苟同吗?”
“不敢,”等车停下来,陈路周替她打开车门,一只手挡在车门框上替她护着头,低头看她钻进去,冷不丁悠悠说,“我怕你抢我纸尿裤穿。”
听得徐栀坐进去就哈哈大笑,“陈路周,你懂我。”
上了车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天空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两滴雨水,砸在玻璃窗上,如墨一般晕染开,泛起一圈圈涟漪。顷刻间,大雨倾盆而下,疏疏密密的雨脚落在车顶,车窗关得紧,雨声被阻隔在车外,明明已是暴雨如注,树木都被打弯了腰,广告牌被一股股席卷而来的狂风吹得七歪八倒,一幢幢林立的楼宇像巨兽。
陈路周望出去,只能看见一窗子雨帘,侧面车窗缓缓腾起一层薄薄的雾气,陈路周朦朦胧胧地想,你也很懂我,至今都没有开口挽留我,哪怕一句。但你好像从小就这样,就像你竞选班长时说的,如果你当上了班长,请大家配合你的工作,不要让你为难。所以你也没有让我为难。
打耳洞的时候,徐栀眼神一扫,陈路周就知道她想干嘛,于是懒洋洋地靠在门口问了句,“你打哪只?”
她本来打算两只都打,后来想想,改口说:“我打右耳。”
陈路周嗯了声,朝旁边的打耳洞的小妹走过去,“那我打左耳。”
店里还有几个女高中生正在排队,徐栀严重怀疑那狗东西靠在门口就是给人招揽生意的。以后要是挣不着钱,就开个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店,灯一关,乌漆麻黑也不知道里面做什么不正经勾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牛郎店,绝对有人会进来,尤其是陈路周站在那,就刚刚那一会儿功夫,店里的小姑娘都跟沙丁鱼罐头一样满了。
打完耳洞,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还笑眯眯地说,确实沾了你男朋友的光。
徐栀付完钱,皮笑肉不笑,沾光就算了吧,刚刚还占便宜了吧,谁让你摸他耳朵了。
那天雨很大,打完耳洞出来,徐栀看着湿泞泛着浮漾的水面,突然来了灵感,“哎,陈路周,我们明天去看日出吧?”
“你起得来?”陈路周买了盒哈根达斯,递给她。
“哎,算了,明天还得上班,不过,我肯定是起得来的,我整个高三都是晚上11点睡,早上四点起来的”徐栀站在路边,伸手接了下雨,随口问了句,“哎,你理综多少分啊?”
陈路周想了想,“292?“
徐栀:“那数学呢?”
“142。”
徐栀舀了一勺哈根达斯塞嘴里:“那你猜我数学多少分?”
陈路周双手抄在兜里,看她吃冰激淋,无语地笑出声:“你分数我查的,我会不知道,知道你数学厉害,147。我记得。”
徐栀笑了下,“那你理综真的很牛啊,陈路周,我以后应该再也遇不上一个男的理综能考290以上了吧,”她好奇地看着他,“你呢,高三几点睡,几点起?”
其实他俩永远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比如现在,徐栀不知道为什么,越知道他要走,就越想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