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律当斩,秋后处决。
朱祁钰和于谦随口说出的这两个词仿佛是两柄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了杨俊的心上。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只不过是打了姚贵一顿板子,怎么就落了个秋后处决的下场了呢?让姚贵打回来也行啊!
不过自己现在应该怎么办?
杨俊已经不知道了。
他的父亲昌平侯杨洪已经死了,如今的昌平侯是他的弟弟杨杰,根本不可能像杨洪一样照顾自己,为自己求情,那么自己能怎么办?
思来想去,杨俊发现,自己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因此,杨俊彻底放弃挣扎了,呆愣愣地跪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他人却是没有任何怜悯的眼神,就连很欣赏杨俊的石亨都没有任何表示。
杨俊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受人诟病了,强占战功,殴打同僚,诋毁父亲,这种行为没有被人暗地里捅刀子都是他身手好了,最关键皇帝亲自问案,他还当着皇帝的面说谎,试图欺瞒,这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朱祁钰是皇帝,而皇帝用人,首要的不是能力,而是忠心,没有忠心,能力越强的人,就越有可能威胁到皇帝本身,这是为人臣子必须要知道的。
你可以没有能力,可以打败仗,但是却不能没有忠心。
对皇帝没有忠心的人,即便能力再强也没用,看看前任礼部尚书胡濙就知道了。
胡濙那是什么人?那是从永乐朝就作为皇帝亲信承担了最隐秘的任务,宣德元年起就升任礼部尚书,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坐了整整二十五年,胡濙过生日的时候,宣宗还亲临胡府为他庆生,宣宗病逝之前还被任命为托孤之臣,和张辅、杨士奇、杨荣、杨溥几个人辅佐年幼的英宗皇帝朱祁镇。
但是,就是这样的人,还是因为对皇帝没有忠心,就被皇帝直接扫地出门,顺手还将他在朝廷的根基礼部直接拆散,直接让这位大明官场资历最深厚的文官彻底从大明官场销声匿迹,到现在都没有人敢再提起一句。
是的,这就是皇权的威力,它可以颠倒黑白,可以扭曲一切,所以太祖朱元璋才设立了都察院和六科,试图约束皇权,但是也只是试图约束,真正想要约束皇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所以,杨俊基本上就是没救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的时候,突然宫门外冲进一个人,正是大明传递要紧消息的急递铺兵。
众人心头一紧,这是又有战事了啊。
急递铺兵冲了过来,大声叫道:“辽东急报,也先大举入寇,自在州危急。”
“递上来。”朱祁钰当即命令道。
兴安快步走了下去,从急递铺兵手里接过这份军报,双手呈递给了朱祁钰。
朱祁钰翻开一看,原来是也先偷袭了辽东,已经连续攻克了长胜堡、长安堡等一系列自在州周边的堡垒,好在自在州是辽东都司所在,拥有东宁卫、定辽前卫、定辽中卫、定辽后卫、定辽左卫五个卫所的兵力,再加上辽东总兵曹义,所以暂时还抵挡得住,只是这次也先是大举入寇,兵力雄厚,若是没有援军,自在州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于是,朱祁钰当机立断道:“政务院、鸿胪寺和大都督府的人留下,六部尚书留下,其余人等退下吧。”
“退朝。”
“陛下,臣愿意为一小卒,以效犬马之劳,替陛下驱逐也先。”杨俊趁机叫道。
这是他最后一个可以活命的机会,必须要抓住。
朱祁钰冷眼看了他一眼,并没有理睬他,只是再次重复道:“退朝。”
“陛下,陛下。”杨俊仍旧在那里哀嚎,跪在那里疯狂磕头,看得众人都有些佩服了,一个人被捆成这样,还能单凭腰腹力量磕头,怪不得这家伙这么能打呢!
朱祁钰却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转进了奉天殿,兴安则是对着站在杨俊身边的侍卫挥挥手,侍卫便将他架了下去。
很快,一众文武大臣全都集中到了奉天殿中,朱祁钰也不废话,直接问道:“诸位爱卿,你们都说说吧,这次也先入侵辽东,朝廷该如何应对?”
“陛下,这份军报上是如何叙述的?”于谦没有回答朱祁钰的问题,而是直接问道。
朱祁钰将军报丢给了于谦,对着其他人说道:“也先出兵十二万,兵分两路,北路四万,由阿剌知院统帅,攻长山、静远堡,威胁沈阳城,南路八万,由也先亲自统领,以强势兵力突袭长胜堡、长安堡、柳条寨,而后兵围自在州,如今正在附近劫掠。”
政务院副理王文低头沉思,问道:“也先不去攻打宣府,打辽东干什么?”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也先是冲着自在州的商队去的呗。”金濂在一旁说道:“自从陛下开了和草原的互市,自在州就逐渐成为了辽东和漠北草原的货物中转站,以臣所知,光是一个自在州,几乎就集合了所有大明有些名气的商家,他们向草原转卖的货物都在那里集结,每个月的商税就占到整个山东政事厅的六成,那可是几百万两银子的财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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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转向朱祁钰说道:“陛下,臣恳请陛下立刻下令增援辽东,免得朝廷遭受更大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