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突然说道:“谁说朕要让李爱卿一族去广西了?”
不去广西去哪?
众人全都看向了朱祁钰,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朱祁钰冷笑一声道:“我大明幅员万里,自然是要去最需要他们的地方。”
“朕属意的地方是满泾。”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他们更熟悉的是宣大边境。
不过大明这么多官员,自然是有人知道的,鸿胪寺卿杨善便出面劝道:“陛下,满泾是否太远了些,那里可是奴儿干都司啊。”
众人大哗。
奴儿干都司,那可是比辽东还要往北的地方啊,全是女真蛮夷啊!
朱祁钰却是摇头反问道:“怎么?奴儿干都司不是我大明了吗?”
“是。”杨善哪里敢说不是,只得回答道。
朱祁钰道:“那不就得了,既为大明臣子,去我大明之地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杨善果断缩了回去。
他虽然能言善辩,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说不过皇帝,皇帝有一个天然的优势,那就是可以定义某些事情,就像这次一样,奴儿干都司是大明的国土,如果李春还想做这个官,那他就必须过去,不能不去,不去的话就是抗旨不遵,皇帝就有了理由收拾他。
但是如果李春不做这个官了呢?那朱祁钰就可以直接给他扣上一个胆怯畏难的名声,李春可是科道官,即便致仕也要靠名声活着,没了名声,李氏一族就彻底没什么希望了,只要朱祁钰有这个态度,李氏一族即便再出个什么天才,也没办法中举,几代之后就彻底废掉了。
朱祁钰没有搭理杨善,也没有理睬底下臣子的窃窃私语,而是看向李春道:“怎么?李爱卿,你是否还要替大越国担保呢?”
李春不语,静静地站在原地。
朱祁钰用一种诱惑的语气问道:“李爱卿,怎么了?大越的廷上侯不是就在这里么,你问问他,是否敢对你保证,今后他们大越不会对大明动手?”
李春闻言,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丁烈,没想到丁烈却是一声不出,仿佛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似的,不由得有些心灰意冷,对着朱祁钰恭敬道:“陛下,臣愚钝无能,不辨事理,自认不能辅佐陛下,请陛下恩准。。。。。。”
说到这里,李春仿佛用力下了什么决心,继续道:“请陛下准臣致仕。”
“啊?”底下的文武百官顿时大哗。
李春虽然犯了个错误,但是也不至于如此吧。
他是正统三年的举人,苦读二十年才中举,又花了十年时间才坐到了这个都给事中的位置,甚至在正统十四年的京师保卫战中也是立过功的,前途一片光明,为什么要致仕啊?
只要他脸皮厚一些,对着朱祁钰认个错,相信朱祁钰不会下狠手处置他的。
朱祁钰却是被他的这种态度激怒,冷声问道:“怎么了?李爱卿为什么要请求致仕呢?是认为朕不够圣明,还是认为政务院和鸿胪寺官员失德呢?”
李春还是不说话。
政务院首理王直看不下去了,出声劝道:“陛下,今日说的是大越求和之事,还是说正事吧,李大人就交给臣来处置可好?”
王直的面子朱祁钰还是要给的,点点头道:“好,此事交给你来处理,一定要让朕满意。”
“陛下放心。”王直恭敬道。
暂时放过李春,朱祁钰再次转向黎宜民和丁烈,问道:“二位使臣可否已经确定,是否要继续向我大明求和?若是不想求和,那就这样吧,回头朕给张軏去道旨意,让他快点打便是,拖拖拉拉的,真是废物。”
丁烈脸色一黑,刚要拒绝,黎宜民却是抢先说道:“大明皇帝陛下,此事事关重大,请给臣一些时日考虑。”
“可以,反正一日没谈完,你们大越都要给我们大明一日的军费,只不过是早晚之事罢了,朕不着急。”朱祁钰点点头,一拍御座上的扶手,起身道:“退朝。”
黎宜民和丁烈回到四夷馆,关上房门商议和谈之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京师早春的寒风吹的,丁烈满脸通红,等黎宜民关上房门,立刻怒喝道:“谅山王,来之前咱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求和之事全由本官来操办,今日为何您又要插手?”
黎宜民关好房门,转身说道:“廷上侯,今日早朝之事可不怪本王,若不是本王拦着,恐怕你我二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汉人讲究的是,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即便本官激怒了大明皇帝,也和你无关,你是大越宗室,又给大明捐了十万石粮食,大明皇帝不会杀你的。”丁烈立刻反驳道。
黎宜民摇摇头,道:“本王哪里怕这事儿,本王是担心你被大明皇帝杀了。”
“那样更好。”丁烈怒气腾腾地说道:“若是大明皇帝杀了本官,那就是大明皇帝有错在先,后面再求和的时候,那些条件也能降一降,我大越也就不用面临亡国之危了。”
“廷上侯高义。”黎宜民先是行了个礼,然后继续说道:“只是廷上侯不要忘记了,大明皇帝也是个年轻人,一样有年轻气盛的毛病,若是您真的惹怒了大明皇帝,让他直接拒绝我大越的求和,那时候廷上侯以为,我大越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