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缓步走进了奉天殿,立刻就看到了殿内的情形,尤其是怒气冲冲的张輗和挺胸而立的柳溥。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二人的冲突。
用人之道在于平衡,张輗和柳溥有冲突,朱祁钰并不在意,相反的是,他还乐于看到这种情况呢,大都督府人不是铁板一块,对自己有好处。
再说了,自己都来了,张輗和柳溥即便有再大的冲突,也不会在自己面前爆发出来,大家都是同朝为官,还都是大都督府的,这点面子还是要留的,他们可不想真的成为文臣口中的莽夫。
朱祁钰走到御座前坐好,低头看向众人。
众人起身,恭敬见礼。
“臣等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众人齐声道。
现在不是早朝,规矩没那么严格,朱祁钰也懒得弄什么繁文缛节,于是让众人不需要像早朝那样三呼万岁。
“都平身吧。”朱祁钰挥挥手,让众人起来坐下。
这也是政务院首理王直提出的建议,算是投桃报李,原本朱祁钰连万岁都不想听,但是王直还是坚持要称呼一声万岁,这是最最基本的礼仪,王直身为文臣之首,也是不想放弃,至于武臣那面,于谦于尚书的话还是好使的。
等众人坐好,朱祁钰开门见山地问道:“诸位爱卿应该都知道了吧,京师的大兴隆寺被朕查封了。”
“这群和尚不修道行,不行善举,却是热衷于敛财,光是大兴隆寺的银子就抄出了数百万两,这还没算他们在城内的商铺和城外的田庄。”
“朕是真的没想到,这群和尚居然如此贪婪,甚至为了敛财,做出了许多恶事,用丧心病狂、恶贯满盈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过这不是朕今日召你们来的原因。”
朱祁钰微微一笑,道:“今日朕召诸位爱卿过来,只有一件事要说,那就是如何处理大兴隆寺查抄出来的这笔银子。”
众人都露出了笑容,朱祁钰这个皇帝还是很讲究的,分银子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集思广益,各个衙门雨露均沾,即便是和这事儿没什么关系的衙门,多少也能捞到一点好处。
只有张輗苦着脸,他那七万多两银子估计是没什么机会拿回来了,即便是要分,也是分到大都督府成为公款,和他没什么关系。
政务院副理金濂立刻站出来道:“陛下,这笔银子乃是赃款,自然要收入太仓,其余财物归入户部赃罚库储藏处理。”
眼见着这么多银子,金濂自然不肯放过,他是督管户部的,户部越有钱,他的差事越轻松。
不过这件事儿政务院明显还没有商量好,督管刑部的政务院副理石璞立刻站了出来,道:“不行,刑部此番是出了大力的,必须要提出一成来,作为办案之用。”
“一成?石副理,你是疯了吗?这三百万两银子,一成就是三十万两,刑部出什么力气了,居然张口就敢要这么多?”金濂立刻拒绝,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刑部这次派出了近百名官员和差役,这几日忙的不可开交,光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就抓了十几个,后面还有无数个案子需要调查,怎么就没出力气了,倒是户部,整日只知道收银子,拨银子的时候倒是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太仓里的银子到哪里去了!”石璞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一旁的俞士悦也是连连点头。
这段时间是他心情最好的几天,虽然整个刑部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是结案的数量却是直线上涨,他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一夜之间抓到十几个要犯的场景,原本东厂的舒良找他配合查封大兴隆寺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愿意,但是现在看来,舒良这是在给自己送功劳啊,而是还是送到位的那种,自己都不用张嘴,只需要吃下去便是。
不过金濂却是不认可这种情况,冷声嘲讽道:“光是要犯就抓了十几个?石副理,你还好意思说啊,刑部这么多年都抓不到几个要犯,结果一夜之间就在大兴隆寺抓到这么多,难道说你们刑部的差役和捕快以前都是吃干饭的吗?一群要犯就在京师待着,他们都没有半点消息,朝廷要刑部有什么用处?每年几十万两的俸禄来喂一群饭桶吗?”
这话说的有些狠,石璞当即就不干了,立刻道:“那你们户部干了什么?几次互市都是陛下提出的,你们光知道拿着那点岁入东填西补,找你们要点银子干正事儿都没有,以我看,户部取消了更好,朝廷每年还能剩下几十万两俸禄。”
刑部尚书俞士悦坐在一旁一句不说,冷着脸看着二人在那里争吵。
什么叫刑部养着一群饭桶?金濂这家伙说话实在是太难听了,真以为自己坐到政务院副理的位置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吗?看来自己要回去放放风声了,让淮安府的捕快少管山阳的案子,看他金家能撑多久!
石璞也是,没事和金濂吵什么吵?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如今的金濂和陈循就跟貔貅似的,想从他们手里弄到银子那简直难如登天,今天这话要是被户部那群家伙知道了,刑部就更难去要银子了,到时候自己的刑部咋办?喝西北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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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么吵?”朱祁钰坐在上面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