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朱楩前半辈子颠沛流离,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健康,这位岷王整整活了七十二年,一直到去年才死,传位于嫡二子朱徽煣。
至于他的嫡长子朱徽焲为什么没有继承岷王,那是因为这哥们曾经诬陷自己的弟弟朱徽煣,但是被人查了出来,废掉了他的继承权。至于他为什么要诬陷朱徽煣,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岷王的继承权问题。
但是有人就要问了,这和朱徽煠朱徽焟有什么关系?
其实看名字就知道了,朱徽煠和朱徽焟明显就是他的兄弟,朱徽煠排行第四,庶出,朱徽焟排行最后,也是庶出。
朱徽煠于宣德四年被封为广通王,本人功夫不错,颇具勇力,然而,颇具勇力的另外一层解释就是脑子不算好使,他爹朱楩活着的时候还好,后来他爹病重,整个岷王府都落入了镇南王朱徽煣手里的时候,底下几个弟弟的悲惨日子就到了。
不得不说,他二哥朱徽煣也是个狠人,老五朱徽焟的亲娘就因为从岷王府中拿了一些财物给儿子,便被朱徽煣逼得自缢而亡,朱徽焟也因此而入京告状,却被当时的大明天子朱祁镇给打发了回去,只是安排驸马都尉井源过去查了一下,下了个和朱徽煣无关的结论便就此作罢。
朱徽煣对此事自然要报复,于是禁止两个弟弟入府,没想到这俩货脑子一热,居然拆墙开门,强闯岷王府,抢走了大量府中的金银、罗缎,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偏偏还抢走了岷王府和大明朝廷的来往文卷,这可是极为重要的行政资料,放在他们两个闲散王爷手中压根没有什么用处,除非他们心存不轨,于是,掌握着整个岷王府的朱徽煣直接上报朝廷,朱祁镇下旨申斥,还将他们留在岷王府里的人一扫而空,除尔各王府宫眷使婢外,其余干问校尉人等,宜悉照名送审。轻者问遣,重者械京。
恰好朱徽煠手底下有一个叫段友洪的人跟着他混,这个姓段的介绍了一个相士于利宾给他认识,没想到于利宾上来就给他相了个面,声称朱徽煠有异相,当主天下,朱徽煠这个二货就信了。
于是,他叫上一起被二哥朱徽煣欺负到要死的老五,私自打造了灵武侯和钦武侯两颗银印,派段友洪去封都廒寨苗人首领杨文伯为灵武侯,天住寨苖苗人首领金龙为钦武侯,约定八月上旬起兵攻打武冈。
结果因为保密手段不足,这件事被巡抚湖广的右都御史李实知道了,广通王朱徽煠和阳宗王朱徽焟以及和他们关系密切的宝庆卫指挥汤胜,永州卫指挥梁忠以及都指挥佥事毕通就被抓回了京师。
本来这时候朝廷还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武冈又发生了一件事,彻底钉死了他们两个人谋反的事实。
朱徽煠府上的下人陈添仔、蒙能不知道从哪弄了两千苗人,居然来攻打武冈城,意图救回广通王朱徽煠,不过却是没打过大明官军,两千苗人全军覆没,陈添仔、蒙能逃走,再次印证了一句话,能战胜你的未必是敌人,还有可能是猪队友。
经过了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朱徽煠和朱徽焟两个倒霉蛋终于抵达了京师,受到了朱祁钰的召见。
奉天殿内,朱祁钰端坐在御座上,朱徽煠和朱徽焟则是跪伏在大殿中央,头都不敢抬起来一分。
朱祁钰缓缓问道:“二位叔爷,和朕说说,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真以为你们勾结了一些苗人就可以起兵谋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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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岷王朱楩的儿子,和朱祁钰的爷爷仁宗朱高炽一个辈分,朱祁钰客气,叫他们一声叔爷恰如其分。
不过朱徽煠和朱徽焟这会儿却是有些吓破了胆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们在湖南的时候对大明中枢没什么感觉,对大明皇帝也没有什么感觉,反正只是听闻而已,又没有见过,朱祁钰登基之后也是比较低调,许多事情都藏在朝臣之后,所以他们对朱祁钰的感觉就是一个运气好的后辈而已。
但是这次来了京师,他们被暂时囚禁在宗人府,因为涉及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还是和仆役打听了一下朱祁钰的事情,没想到不打听还好,这一打听,顿时吓了他们一跳。
如今的朱祁钰身为大明天子,朝政方面执行垂拱而治的手段,极得文官们推崇,甚至拆分礼部、设立学部的这种大事都推行得平静如水,没有引起丝毫波澜。
武事方面更是夸张,在也先入侵京师的时候,全权命当时的兵部尚书于谦为总指挥,击退如今的蒙古大汗也先,派遣石亨偷袭草原,救回上万被俘的三大营将士百姓,重立大都督府分隔文武,甚至传说这次大明在大同围歼了也先的五万大军,都是朱祁钰亲自提出的方略,并且还成功了,一举提拔出一个侯爵和一个伯爵(武清侯石亨和定襄伯郭登),整个大都督府实际上都在他的掌握之下。
这样的君王不管在哪朝哪代,都是不折不扣的圣明天子,他们两个还想起兵造反,怪不得宗人府的仆役看自己的眼神都跟看傻子一样呢。
见二人迟迟不回答,朱祁钰不悦,微微提高声调,再次问道:“怎么?二位叔爷如此没胆量的吗?难道你们不是太祖的子孙吗?”
朱徽煠这才抬起头回答道:“臣当然是太祖的子孙,这一点毋庸置疑。”
朱徽焟也是出声道:“四哥说的对。”
“那为何不回答朕的问话啊?”朱祁钰仍然冷声问道。
朱徽煠咬咬牙,回答道:“既然陛下想听,那臣就和陛下说说。”
朱祁钰突然露出一个笑容,点头道:“说说吧,朕听着呢。”
朱徽煠看着年纪轻轻就有一番帝王气势的朱祁钰,出声说道:“陛下,臣等起兵,其实并非是冲着您来的,而是冲着我二哥镇南王,他实在是将我们逼得活不下去了。”
“活不下去了?”朱祁钰奇怪道:“朝廷每年给你们的俸禄都没缺过吧,为何要说过不下去了?难道镇南王把你们的俸禄贪墨了?”
朱徽煠摇摇头:“那倒没有,只是我们俩的俸禄实在是有点少了。”
“按照太祖祖制,郡王每年的俸禄是两千石,但是臣和阳宗王的俸禄不过五百石,还不如一个奉国将军的俸禄多,而且岷王府的田产商铺全都被镇南王把持着,其他兄弟只有俸禄,却无任何其他的收入,王府用度一缩再缩,已经没有什么余钱了,就连府中下人吃饭都费劲,更别提维持王府的威仪了!”
的确,太祖在分封诸王之前就定下了,亲王的俸禄是一万石,郡王两千石,镇国将军一千石,辅国将军八百石,奉国将军六百石,再往下的镇国中尉、辅国中尉、奉国中尉分别是四百石、三百石和两百石,广通王和阳宗王只有五百石,还不如一个奉国将军多,这的确是有些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