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道:“你!”
他扬扬银票,嘻嘻笑道:“钱到我手上就是我的了。我得把银票换成三千两和两千两的去,回见,顾小姐!”
走了两步,他又转过身来,咧着嘴笑得灿烂:“对了,我叫谢明承,以后要还有这样的生意,记得来找我啊!有多少,我接多少,绝对不会和钱过不去。”
他就这样懒懒散散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她心里五味杂陈。
未婚夫吓得大病一场,等病好后,她父亲来和她谈成亲的事。
她拨着算盘,翻着账本,回道:“父亲把这桩婚约取消了吧。”
父亲见她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了怒气:“你和张珏的婚事,都订下多少年了,你说不要就不要了?我们怎么向张家交代?”
她回:“如果父亲觉得难做,那我去和张家交代。”
父亲真是怒了:“你说的什么混账话,张珏有什么不好!”
她淡淡回:“张珏什么都好,可我不能嫁一个遇了土匪就尿裤子的丈夫。”
父亲哑口无言,愣了半晌才问:“那不嫁张珏,你要嫁个什么人?”
她的手指落在算盘上,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个一身痞气的谢明承来,心里长叹一声。
*
那些早就泛了白,边缘都起了毛的前尘旧事,顾兰兮已经很久很久不曾想起。不知为何在这个寂寥的深夜,忽然梦见年轻时的往事。
心念一动,她打开灯,套上外套,连鞋都没换,穿着拖鞋便走了出去。
自从谢明承病倒后,她就住在了医院里。她睡北边的这头,谢明承在南边的那头。
走廊里的灯亮着,门口坐着一个护士,正靠着墙睡觉。
顾兰兮绕过她,径直推开了门。
一道长长的光,沿着敞开的门,照亮了病床上的谢明承。他,似乎睡得很沉。
可是顾兰兮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
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到床边,又慢慢蹲下身去。她握住他已经冰冷的手,泪水像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其实她是认得他的。
那时她刚留洋回来,偶然经过南城的花街柳巷,正好瞧见有人将一个病恹恹的妓女扔在门口。他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像只豹子似的跃了上去,将那几个龟奴一顿毒打,边打边让他们交出钱来,说要给妓女治病。
老鸨见此,叫了一大帮打手出来。她见情况不对,立刻转头去喊了捕快。
等她回来时,他已经被打得浑身是血。捕快救了他。
她原以为他是妓女的嫖客,可后来才听捕快说起,他只是她的同乡,为她打抱不平罢了。
她觉得两人很可怜,原本是想给些钱的。可当她回去时,地上除了一滩血,已不见他和那个妓女。
原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不曾想到以后会谱成人生的华章。
只是,太短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