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决定了,呆在平宁县四五日只会增加他对雁兮的思念,倒不如早些回去,免得雁兮路上再出什么事。
他下定决心的事,任何人都拉不回来,雁兮知道他的性格,只好一路跟着他过去。
县衙后院的一间厢房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中草药味,几个婆子守在门口,时不时有人进出,手里不是拿着银盆,就是抱着毛巾,看样子,臧璞病得很重。
沈亦年站在门口,高声道:“先生,门生沈亦年求见。”
“进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中毫无精气神。
沈亦年拉着雁兮走进去,穿过帘子,便是躺在床上的臧璞,听到脚步声,他挣扎片刻,让人将自己搀扶着坐起来。
看到他灰暗的面色,雁兮心里狠狠一沉,心中隐约有种不妙的感觉。
上一世,她在现代家庭里有一个疼爱她的长辈,当时对方去世之前的脸色,与臧璞此刻的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人一旦进入油尽灯枯的时刻,浑身便会泛着死气,这种气息,令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
沈亦年放低了声音,仿佛怕会打扰到他,他恭敬地低头。
“先生,门生想带娘子先行回家,平宁县的事,门生打算放手交给其他师兄弟们来做。”
“咳咳咳——”臧璞重重咳嗽起来,嗓子里似乎被浓痰卡着。
一旁伺候的婆子忍不住责怪他,“沈公子,你怎么能这种时候跑来说这种话?你也不看看老先生现在的模样,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经受不起半分思虑。”
沈亦年大吃一惊,“可我昨日离开之前,先生的饮食还算正常……”
“昨日是昨日,今日这状况,比昨日差了好几倍呢。”另一位婆子小声道。
臧璞颤抖着抬起枯瘦的手,了无生机的眼睛,渐渐抬起来,视线却是看着雁兮的。
“雁家小姐,这是我第三次见你了吧?你跟亦年十分般配,连我这个老家伙见了,都十分认可你。”
雁兮不算喜欢臧璞,毕竟他和她之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看到他眼中的善意,她心中还是忍不住感到难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慢慢道:“老先生夸我,是因为有话要与我说吧?”
臧璞脸上露出赞赏的神情,他喘息了一下,又继续道:“你们都退下吧,我想单独跟雁小姐说几句话。”
婆子们退下了,沈亦年还站在面前。
“亦年,你也退下。”
“先生,我……”
“你若是不放心,站在门外便好,我不会为难你娘子的。”臧璞说道。
沈亦年迟疑了一下,与雁兮交换了一下目光,看到轻轻点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他关上门,雁兮走到臧璞床前,离他更近了,“老先生想说什么,雁兮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