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的天空之上,飞机在逐渐降低飞行高度,钟艺柠望向下面这座城市,熟悉的高楼和街巷,令她回家的心思更为复杂。自己于T市就像最熟悉的过客,有着千丝万缕不能分割的联系,可是却没有归属感。
总还算是个过气十八线小模特,钟艺柠为避免麻烦,带上提前准备好的帽子和墨镜。出了机场她直接打上车,方向是索翰林家,这么久没见,其实她也有点想他了,很多话想要讲给他听。
想来也算是自己第一次给别人制造这种大惊喜,都能想象到索翰林见到她意外出现时,一定会像电视剧中那样开心地抱住她。对于他,钟艺柠心里有种稳妥的踏实感,绝对不会担心突然出现可能撞见索翰林与女孩在一起约会的狗血场景。
他已经给了她根深蒂固的信任感和默契度,所以才是他是最合适的人,是不能辜负的人。
沿路都是熟悉的街景,感觉与这座城市久别重逢,这里见证过她的喜怒哀乐,她的爱与痛。每次回来都有不同的感受,这次感觉赏景时有心不在焉,想着这座城市少了一个人。
以前身在T市,感到最大的压力就是南柏岩的存在,活在“南柏岩前女友”的阴影下,很多地方留有他们共同相处过的画面。路过了一处等红灯的路口,钟艺柠想起南柏岩曾开车载她路过这里,当时他们处于炒绯闻的阶段,那时候恐怕南柏岩就已经在心里酝酿好复仇的计划了,再回想他那时的一些眼神和语气更后知后觉。
他对她很坏很坏的记忆有许多,可他也救过自己。身处这座感慨万千的城市,想起不久前还在伊波克共同出生入死的南柏岩,实在不是滋味。
“你好,请问是这里吗?”司机到目的地后停车向她确认。
钟艺柠收回思绪望了眼窗外,是索翰林居住的小区,她掏钱后下车。小区有门禁,也不知道索翰林是否在家,如果给他打电话的话,惊喜的程度恐怕会打个折扣,所以放弃这个念头。
从伊波克脱险回来,即将再见到索翰林,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她应下对他的承诺,说如果自己能活着回来他们就在一起,钟艺柠想得很清楚了,这不是件糟糕的事,不需要有逃避的心理。
后半生不再孤单,有了值得托付的人,又是那样才貌两全、品行良好的优秀男人,是她的福分。
至于南柏岩,她自然牵挂他的生死,可不会相信他们之间有关于爱情幸福的可能。钟艺柠曾以为自己是可杀可辱生死无畏的小强,感情中受了伤才明白自己是“一朝被蛇咬终生怕井绳”的人,她其实承担不起拿出真心然后被人摔碎的难过。
她隐藏在层层卑微后可怜的自尊心,其实脆弱、畏缩。过了这么久才肯承认,三亚那天清晨,被南柏岩抛弃的时候,真的,真的很难过。包括之后一段日子,其实都是咬着牙死撑过来的。
才不是无动于衷。
所以在伊波克时,南柏岩对她说“其实我也觉得那天清晨的阳光很温暖”时,她眼眶湿热,内心有极大的触动。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门卫看到她站在那里,过来搭话:“你好,是找人吗?”
又想到这些有的没的了,钟艺柠散去胡乱的思绪,面部呈现出微笑:“是啊,我刚出差回来,来这找朋友。”
“他住在哪个单元?”门卫负责任地问。
钟艺柠灵机一动:“大哥,可以请你帮忙打个电话吗?就说有人给他送了东西,让他下楼,我想给他个惊喜。”
“行啊。”大哥痛快地答应,“年轻人就是会玩浪漫。”
钟艺柠把索翰林的电话号码给门卫,大哥仗义地用自己手机拨通,紧接着问道:“您好,请问是索先生吗?您在家吗?”
那边给了肯定的答复之后,门卫对钟艺柠比了个“OK”的手势,她舒了口气,本来还担心他这个时间可能会在公司。
“您好,是这样,我是小区的门卫,门口有物件需要您亲自来签收。”大哥说话老练,让人没有怀疑的点。
接着简单寒暄两句,大哥挂了电话,对钟艺柠扬扬眉:“他说马上就下来。”说完大哥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拿起窗台上的保温杯喝了口茶,并畅快地呼出口气,好像刚立了一件功。
“谢谢啊。”钟艺柠由衷感谢。
“小事。”大哥霸气地挥挥手,“成人之美,我也喜闻乐见。”
索翰林应该正套上一件衬衫,换了鞋,推开门等电梯,然后刷卡出门,前后算下来三四分钟的样子。他即将穿过厚重的想念来见自己,他以为远隔千山万水,日夜担心的人,就会出现在面前,这些心思钟艺柠全部都能感受到。
她就是自然而然地有这份认知,并且相信情况就是如此。而同样的情况如果换成南柏岩,她便不敢如此笃定,她不能确定他对自己是怎样的心思,不能确定如果自己离开,他会有耐心等多久……
很多,就像钟艺柠不确定南柏岩心里是不是还有其他女孩一样。在伊波克那些孤独寂寞的夜晚,他是否有回想起曾经风花雪月的日子?
小区的门口,汽车是通过刷卡系统直接驶入地下车库,而居民步行的出入门是封闭式的,当钟艺柠听到有人从里面按下按钮后,她的心脏一提。
只有一门之隔,是索翰林吗?
然而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个提着家政公司手袋的大妈,钟艺柠暗松一口气,在心里笑自己太过紧张。可随后已经快要合上的大门再次被推开,紧接着走出来的人正是索翰林。
他还是老样子。
对她而言象征着温暖的大男生,再次见到他仍觉得所有阳光都聚集在他身上,美好从不曾改变。索翰林穿着浅灰色运动裤,上身白色背心外面套了件米色衬衫,非常休闲舒适的居家装扮。
他一眼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钟艺柠以及地上的行李箱,原本面无表情顿时一怔,确信见到的人真的是钟艺柠以后,缓缓露出释怀的微笑。
太惊喜了,她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