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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二章 死活都是错（第1页）

梁城，这些年我真的从来不知道你父亲的事情，对不起。”钟艺柠声音颤颤的，并非害怕他对自己怎么样，是强烈的愧疚。

“凡事说‘对不起’就可以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梁城表现出不近人情，与最初的温善大相径庭，“你问我心里怎么能好受点，如果你死了的话，我会好受些。”

钟艺柠完全理解他的恨意和愤怒，所以无论梁城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在她看来都不过分。她对人生也早已疲惫，现在卸下了心底巨石般的秘密，更加少了一个留在人世的借口。她听闻梁城想让自己死，竟觉得这是不是一个正大光明寻死的理由呢？

死，代表着解脱，她就可以去找老钟了。

“好，反正我也死不足惜。”钟艺柠平静地应下，然后告诉梁城，“你失去父亲的痛我无法弥补，可惜了我这条命，不足以偿所有的受害者。保重。”

她说完将目光从与梁城对视中移开，然后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多少年了，一心想死却觉得太便宜自己，钟艺柠自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现在梁城让她死，她终于可以摆脱活着的巨大痛苦了吧。

该怎么个死法呢？马路上车水马龙，是当下最快的死法，可是钟艺柠痛快了，却要让某个无辜司机承受着一生的不安和自责，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能这样做。是不是还可以买安眠药，或者投江？

钟艺柠不知不觉走到马路边，望着车来车往，在深思自己选择死亡的方式。

突然又被人一把拉住，很强的力量将她带转过身，还是愤怒的梁城。

“不，死太便宜你了，就这么活着吧，生不如死地活着！”梁城咬着牙说下这些话，他信了钟艺柠有勇气寻死。

钟艺柠竟委屈得红了眼，讷讷道：“活着是错，死了也是错……”

“对，所以我反悔了，钟艺柠，我要你活着，每一天都活在对自己所犯错误的无限悔恨中。”梁城刚才那刻，是担心过她会突然冲进马路中央。

这样确实才是最残酷的报复，钟艺柠这几天的泪点极低，又在掉泪了。她以为，自己差点就能解脱了。

“就像你之前一样活着吧，用你仅有的价值去偿还那些受害者的家属们吧。”梁城言语中字字透露恨意，“如果你死了，我，还有那些受害者们，绝对不会原谅你。”

钟艺柠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掉泪，接受梁城的凶恶。所以……活着还有机会得到他们的原谅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愿尽一切力量去做。

“记住了，你这条命是属于我们所有受害者家属的，没得到大家的允许前，你得继续苟活着。”梁城说话风格利落简短，似已不打算说更多，松开抓着钟艺柠的手。

给了她一个寒冷的眼神：“别再来找我，咱俩之间的瓜葛结束了。”

梁城说完转身离开，剩钟艺柠脸上挂着泪痕傻傻地站在路边，就这么结束了吗？梁城没想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像南柏岩一样让她跌入大众的谴责中吗？他的不甘心，难道仅仅是以为钟艺柠忘记了曾经的罪行，现在知道她在痛苦着，所以就不追究了吗？

钟艺柠呆站了一阵，才开始往回家走。感觉很久没回来过一样，那天临走前开了窗，现在桌上一层灰尘，她也不在意，掏出日记本开始记录发生的事。让受害者的家属们知道爆炸的真相，对钟艺柠来说是历史性的时刻，她必须把每个细节都记住。

短短四天发生了多少事呢？见了受害者的家属们，解开十年前全部的真相；得知梁城父亲的事；和周怡解开了误会……索翰林的表白也算一件大事，他再次真诚地让钟艺柠感受到了心意，但她现在确实没有办法接受。

好怕选择，好怕再错，好怕连累索翰林，好怕……她经历过巨大的痛楚，其实仍旧脆弱得一塌糊涂。

写了足足有三四页，钟艺柠回看检查落下什么细节没有，忽然间想起南柏岩为自己挡掉媒体的事情。他做了一件与之前行为形成鲜明对比的事情，应该要感动吗？她一点动容都没有，也许南柏岩会愧疚，会念起年少时的两面之缘，但很快又会被灯红酒绿的生活冲淡。

他是那样的人啊。

钟艺柠自知招惹他在先，可是当他接二连三的报复之后，他们之间就该两清了，然而呢？说不要再联系的人是他，在医院说让她继续跌入深渊的人还是他，现在做好人的依然是他。

南柏岩，你还可以有多善变？

她不会被打动的，只愿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钟艺柠合上笔记本，已经过了半夜，今天又复习不成了。窗外的风吹进来，心里面空荡荡的，一直以来秘密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现在没有秘密了，感觉很不习惯。钟艺柠又想到件事，周怡早知道她在T市，为什么选择这个时期让梁城知道真相呢？因为——老钟的忌日快到了。

这个细节想来，更加印证了周怡对老钟的深情。

前两天是母亲的忌日，钟艺柠当时处于昏迷状态，父亲的忌日相隔不远，后天便是了，她准备回Y县看看，一并给父母扫扫墓。

要知道老钟的忌日不难，网上都可以查到他跳楼的日子，心细如索翰林，打来电话关心钟艺柠的身体情况，顺便问她要不要回老家扫墓。钟艺柠婉拒了他送自己去的好意，她想一个人回去看看。

她知道周怡也会去，所以第二天下午就出发了，准备在Y县住一夜，父亲忌日当天早早过去。因为，周怡也会有许多话想单独和老钟讲吧？从前阻碍了他们太多，现在钟艺柠就尽力多让出些空间吧。

她坐大巴回Y县，将自己包裹严实坐在窗边的位置一路出神地望外面的景色，产生近乡情怯的感受。沿途的风光和儿时记忆完全不同，经过十年的变迁，县城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大巴很快到了Y县，钟艺柠在微信上给索翰林报平安，然后走在熟悉的街巷中，一幕幕片段在脑海回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