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毅站在文官的前列,低垂着眉眼,脸色比殿外的天色还要阴沉,皇上和大臣们都讨论了些什么他好像都没有在意。
他只知道临近年关了,事情好像很多,朝廷上的,家里的,全都压了下来,让他的精神感到疲惫不堪,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可他才刚过四十五岁的生辰啊!
“赵右相,赵右相,皇上问你话呢!”
冯达看了一眼这几日脾气极好的徳淳帝,然后轻声提醒了一下站在下面一点一直在走神的赵康毅。
赵康毅恍然抬起头,快速的在脑海里搜索刚才讨论的话题,然后立即上前行礼答道,“回皇上,这春闱之事全权交于太子殿下负责是否有些不妥!”
“何以不妥?”
尽管徳淳帝端坐在上面就像一个泥菩萨,说话间连冕旒前的玉珠子都没有晃动一下,赵康毅还是感觉到了那束目光的威严和无情。
“这江山将来是太子的江山,难道赵右相还有什么可质疑的吗?”
“臣不敢!”赵康毅立即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俯身跪在地上磕头回道,“臣谨遵谕旨!臣一定好好协助太子殿下办好年后的春闱!”
“不必了!”
徳淳帝冷冷地说道,“赵右相,朕记得你是朕登基那年的榜眼,学识和德行在一众学子中都是出类拔萃的!”
“是、是、是!皇上谬赞了!”
赵康毅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忽儿冷一忽儿热的,膝盖下的玉石板跟冰块没什么区别。
“朕想向赵右相请教一个问题,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句话该怎么解释?你们谁知道吗?”
“这~皇上!”
赵康毅可怜巴巴地看着端坐在上面的徳淳帝,徳淳帝倒也没有为难他,因为尚御史跳出来说话了。
“回皇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的意思是:一个人如果不能处理好自己身边的小事,那么他就无法处理好更大的问题。何况这为国选拔人才的考官在德行上更应该是各位学子的表率!”
“说得好!”
徳淳帝心情愉快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赵康毅,然后对着大殿里的朝臣说道,“朕希望各位大臣们回去好好反省一下,你们对不对得起这份俸禄,对不对得起下面官员和商贩的供给!”
徳淳帝的话让朝堂上站着的文武官员都心里一凛,大家都开始恨上了赵康毅。
本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上级官员往往会接受低级官员或依附自己的商家的供给,皇上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一直保持着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但如果皇上较真儿了,那就会有人被拉出来杀鸡儆猴了!
徳淳帝看自己的话在群臣中起了威慑作用后,又看了一眼站在前列的太子晏晟和庆王晏霁,然后给大太监冯达使了一个眼色,冯达立即站出来,对着大殿唱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群臣们都缩着脖子不吱声,于是冯达又在徳淳帝的示意下唱道:“退朝~”
随着徳淳帝和太子的离开,朝堂里站着的文武官员这才开始纷纷往外走,赵康毅也艰难地爬起来跟着人群往外走。
以前那些笑脸相迎的同僚们都尽量躲着他走,他知道他被于淑琴那个蠢女人毁了,而且还是以这种耻辱的方式被毁了。
赵康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上自家马车的,马蹄在地上“跺跺跺”的声音就像一下下地敲在他的脑袋上,让他的脑袋疼痛难忍。
当他到了合庆巷的府邸时,感觉整个人都软了。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他的内衣却被汗湿了!
赵康毅一下马车,就被家里的吕管家扶住了,现在这个府里真正关心他的人能有几个?
他为她们谋划了如今的荣华富贵,她们却一个个背弃他寻欢作乐!
他很老吗?他长得很难看吗?她们宁愿匍匐在那些贱民的面前像个狗一样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