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躺在床上呼哧带喘,牵动了身边的呼吸机,响声大作。
迟姗姗和顾轻舟这才发觉二人来的过于仓促,疏于编写钱财的来历,病中的孙老太太误以为钱财的来源有问题,推诿着不敢收,一时间想入非非。
老太太趋向于平稳的身体特征在惊恐中走向衰败。
迟姗姗灵机一动,安抚着老太太的情绪:“您别激动,这是孙先生的基金会给你筹集的善款,上流人士听说阿奶的事,自发地给你筹集的,都是他们对孙先生的肯定。”
她为老太太顺着胸脯,老太太一口气终于倒了上来,喘匀气息,粗糙的手心里尽是细密的汗。
“吓死我了……”孙老太太的脸色好了一些,抓着迟姗姗的手不放,骂道,“我还以为你个小丫头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咧。”
迟姗姗低首浅笑,把手里的钱袋重新塞给老太太。
“这都您应该得到的,便好好调理好自己的身体吧。”
老太太连声答应着,拿起那袋沉甸甸的钱,浑浊的眼睛在眨动间不经意地闪过一些泪光。
“真是想不到,小鹤这孩子的基金造福了这么多百姓,我在天有灵便也能安心啦……我已经八十五岁了,又能活多久呢,这个款项应该用来帮助一些更需要帮助的人,”
老太太擦着眼角的泪珠,哀叹一声,又想将钱袋推回给迟姗姗,自顾自絮叨着。
“我丈夫在世时,没对小鹤做出怎样的期待,如今我只希望他能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保全性命,可小鹤胸中大志,怎能被心中一隅所困?我总是在劝小鹤,这么多岁数了,总该找个姑娘过日子,你猜小鹤说什么?”
老太太的话停顿了下,扯起嘴角呵呵大笑,声线里却是颤栗:“小鹤说,国将不国,何以为家……”
迟姗姗的心被老太太触动了一下,不经意红了眼眶。
一个老母亲所吐露的心声,诉说着对儿子喜爱与期盼,她为儿子的所作所为而自豪,眼中闪烁的眼光和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
可孙鹤铭早就已经归于尘土,再也看不见母亲对他的肯定。
迟姗姗也不敢对老太太吐露真相,如落叶飘零般的老太太就靠着一根管子吊着自己的命,日日听着身边的护士说着儿子的信息,生活过得惬意。
她总不能打破平衡,如果老太太听说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被人杀害,甚至在世时为钱给黑道做事,迟姗姗不敢想象老太太是否还能安稳的躺在床上。
只是老太太与她对望的眸光中似乎总在说着“我什么都知道”,那明明浑浊的眸子似乎早已将人看透,一直看到迟姗姗的心底,令人不敢对视。
迟姗姗逃避着与老太太对视的眼光,替老人削着苹果,水果刀跳舞般在苹果上舞动,薄薄的一层皮被小心翼翼剜下,未伤及丝毫果肉。
她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将孙老太太逗得笑逐颜开,病房里回荡着哈哈大笑的声音。
窗外的大树落叶纷飞,光束照进窗户,一直照进顾轻舟的心房,心中是难得的平静。
他安稳地靠在病床边,没有加入两个人的谈话,迟姗姗的身影坐在病床前,离他不远不近,就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笑意盈盈地和孙家老太太逗闷子,声音忽远忽近,骚乱他的心。
门外响起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一个娃娃脸小护士拧开门,从门外探进头来,听着屋里哄堂大笑,脸上有一阵不悦的情绪:“探视时间结束了,病人要吃药做检查了,家属都尽快走吧,吵吵嚷嚷的门外都能听见。”
迟姗姗扁扁嘴,难得的没有回嘴,十分理亏,便站起身来和孙家老太告别。
老太太不舍地摩挲着她的手心:“娃娃,今天麻烦你把钱送过来了,如果你见到小鹤,能不能帮我捎句话,叫他工作不忙的时候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