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是深秋,夜里凉风习习,可大堂之内,众人却是感觉不到一丝凉意,这倒不是说体质好,也不是说保温措施得当,而是压抑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甚至是感到异常的燥热。
郭有德不管不顾的喊出,少府的皇商沈立新是幕后指使之人,但却被江苏按察使司按察使汪乔年直接让人带了下去。
与郭有德有利益往来的淮安知府郭介成,心里却没了底。
他知道郭有德不过是一跑腿办事之人,真正的幕后之人,不是单一的个体,而是一个利益群体。
他本人虽然是淮安知府,朝廷正四品的高官,可在这群人面前,依旧是不够看,他也是迫于压力,才与这些人同流合污。
不然,他虽身为淮安知府,不要说造福一方了,恐怕连税都收不上来。
如今眼见事情败露,他就算是想撇清关系也来不及了,已经上了贼船,哪有那么容易就下来。
郭介成见郭有德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免忐忑。
“郭府台。”
果不其然,按察使汪乔年点了自己的名字。
郭介成赶忙起身,“下官在。”
汪乔年倒也和气,“坐坐坐,不必如此,坐着就是。”
郭介成这才重新坐下。
“郭府台,我要是没有记错,你在淮安知府的任上已经三年了吧。”
“臬台大人说的是,下官是崇祯八年接到吏部的公文,赴任淮安知府,到今年也算是有三年了。”
汪乔年点点头,“如今马上三年期满,郭府台说不定又要高升啊。”
“下官自知能力不济,只求平安致仕,实在不敢有此奢望。”
“只求平安致仕,”汪乔年叹了一口气,“这话说的倒是实在。”
“有时候我也在想,这官,得当多大才叫大呀。”
“能平安致仕,反倒是成为了一种奢望。”
“郭府台,你觉得怎么才能平安致仕呢?”
郭介成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下官愚钝,也不敢说有什么好的方法,只是觉得奉公守法即可。”
汪乔年很是欣赏郭介成说的这话,“奉公守法,说的好啊。”
“那敢问郭府台,你奉公守法了吗?”
郭介成显得不慌不忙,平静如水,“敢问臬台大人,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本官爱惜郭府台的才干,不忍如此栋梁被奸佞小人污蔑,特故有此询问。”
“臬台大人的意思是,杨志文说下官与此案有关?”
汪乔年颇有兴趣的看向郭介成,眼神中充满了戏谑,“我并没有说是杨志文供述的,郭府台何以这么笃定就是杨志文供述的呢?”
郭介成倒也不简单,一点慌张都看不出来,“此案的首犯就是杨志文,下官上午唯恐淮安盐场有乱,特带人前去,对案情也稍微有些了解,故有此一问。”
“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杨志文说的是真的呢。”
“郭府台说的不错,据杨志文供述,郭府台你收受贿赂,借用职务之便,给予盐商方便,甚至故意放纵治下私盐泛滥,以求与盐商共同谋利。”
郭介成听了这话,直接将头上乌纱摘下,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既然杨志文如此供述,那不管是否属实,下官都有嫌疑,在嫌疑未洗清之前,不宜再领淮安之事。”
“下官也不好做辩解,只求臬台大人尽快查明真相,还下官一个清白。”
“真相,当然要查明,至于清白与否,”汪乔年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郭介成,“还得等待查明真相才能确定。”
“郭府台可能不知道,据杨志文交代,他这个人有个习惯,那就是好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