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汝韵垂首,眉目间的神色产生了些许动摇。
张牧之看得分明。
少顷,杜汝韵却依旧坚持道:“张公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赵嬷嬷照顾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请您看在她过去伺候我的份上,就将她……赶出去自生自灭,好不好?”
面对杜汝韵的仁厚,张牧之并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反问道:“杜小姐确定吗?”
“确定。”
张牧之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张某以为我朝按律治国,赏罚严明,所以国泰民安。如果照杜小姐的法子,会让底下的人以为你软弱可欺,时间一长,便无威信,不足以御下。”
“我……”杜汝韵一噎,揪着袖口辩解道,“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于心不忍。何况,赵嬷嬷也不是十恶不赦。张公子何苦非要为难她?”
杜汝韵的语气里带了几分焦灼的埋怨。
张牧之的个性又向来是斩草除根,绝不手软。二人视线交汇,宛如一场锋芒浮动的暗流汹涌。
李棠站在一旁,不由得感叹,如果不是她提前知道剧情,还真的要被杜汝韵这种以德报怨的个性感动了。
原书中的王朝律法严明,刑罚很严酷,人人自危。
但女主杜汝韵不同,她总是为那些害她的人开脱,简直就是一朵处处为他人着想的解语花。
因此,男人几乎都爱她,怜她,敬她。
张牧之便是因为替杜汝韵不值,所以一步步黑化,走到了最后的下场。
“不是张某不肯放过张嬷嬷,而是公理,是人心。总之,赵嬷嬷一定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杜汝韵听了之后连连摇头,她攀着炕沿挣扎着想下来和张牧之求情:“不行,不行,赵嬷嬷她年事已高……”
没等杜汝韵走到张牧之面前,他如松烟墨色的瞳孔里便流露出一丝惊讶,像是完全愣住了。
杜汝韵察觉到了不对劲,垂眸看了眼自身,见她原本如鸦的青丝竟然化作了白发,她惊呼一声,连忙转头躲进了纱帐之后。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杜汝韵惶恐道。
张牧之的手握紧了轮椅的把手,前世的记忆跟着一点点钻入了他的脑海,似乎杜汝韵每次替人求情总是会卧病好几日。
当时他以为是杜汝韵在乡下养病落下了病根,因而身体孱弱的缘故,现在看来……好像不止如此。
面上张牧之装作好奇,不经意地问道:“杜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我没事,我就是……”杜汝韵用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害怕得都快哭出来了。“我也不知道,张公子,你不要再看我了,我求求你。”
“我身体不舒服,你快些出去吧。”
张牧之非但没走,反而推着轮椅往前走了几步:“杜小姐,你若是不舒服,我怎么能不闻不问呢?你有什么难处都可以告诉我。张某定不容辞。”
眼看张牧之就要去掀开纱帐,一探究竟……
千钧一发之际,李棠连忙上前遮住了张牧之探究的视线,她用手紧紧拉住了身后的纱帐,道:“杜小姐这是……咳,因为中了食腐草,又中了冰尾,两种毒素在体内汇聚,所以引发的症状。”
李棠硬着头皮编瞎话道:“这……这很正常,是个人都会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