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日回京路上,为捞一个差些被失控军马踩死的孩子,先是从自己马上跌了下来,左手立时就抻了一下,再是将那孩子揽在怀里护着的时候,高高扬起的马蹄又在她左手踢了一下,若不是谢不留及时赶上,用力将马头扯开,把马蹄来势拉偏了,李容治今日拽的必是她尸体的手。
昨日军医郁善就有交待,说是骨已裂了,不可用力,用力就要断了,须得静养,过一段时间骨头缝就愈合了。还在她手上敷一层厚厚的药,裹了一层厚厚的布,直包得跟个猪蹄子似的,就这还收了她十两银子,她到现在还没结清。
她方才进宫面圣谢恩,圣上也听说了她马下救人这回事,问了她的伤势,后头的赏赐是加倍的,说是要表彰她心怀百姓的心。
谢昭还想着,赏赐丰厚,她此行西南,也欠了郁善好多银子了,能立马一下子还清也不错,谁成想遭她二哥搜刮尽了,就留了五十两。
谢昭还想着,五十两省点花,还是能付医药钱的。方才李容治进来的时候,她还暗自高兴想着,搞不好这一顿能叫李容治掏钱,他可是个皇子,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是往年的例钱跟现如今的俸禄大概也不少的,也没听说李容治是个小气的人。
但是!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钱还没花了,手先断了呢?!
谢昭想着这九皇子,大概就是她命里的克星。
李容治见谢昭是结结实实疼得落泪了,一把将她袖子撸起来,看她手臂被包的像个蹄子,只是衣袖宽大,方才遮住了,他看不着。
“谢三,你这是……”
谢昭哀叹着,“罢了,罢了,合该我今日没有见着俊美小倌的缘分。”
没说完,叫谢不留一把拉起身,着急忙慌带着她从小倌馆的二楼一纵而下,落到街上,又遭谢不留一把拉上了马。
那五十两银子怕也是要飞走了,她虽是谢家的小将军,但看自己家的军医也还是要自己掏钱的,那是她二哥哥谢旼定下的,总是想着法子将她手里的钱刮走。更不用说郁善就是个财迷,当年愿被她招到麾下,也是因为觉得将军府有钱。
谢不留的马骑的飞快,谢昭在他身后,五脏六腑差些被颠出来,一路忍着那疼,又一路心疼着那五十两银子,再想着下次再也不想跟人同乘一匹,马屁股实在是颠簸得很。
谢昭见得李容治也从小倌馆里头追出来,但他没有马,追不上,等他回到将军府的时候,谢昭早叫谢不留送到郁善那儿去了。
这之后,京城就有传言,说是谢昭瞒着九皇子私下逛小倌馆,叫九皇子追到小倌馆里头打了一顿,将手打断了,还一路追到将军府,要杀妻。
这一来,谢昭又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谢昭那时候还不觉得李容治是故意的,直到后头,见他一次,被他伤一次,不是这儿断了,就是那儿被砍伤了,倒好像真是专克她的似的,便想起了将她手扯断了这件事情来,与谢不留一说,得了谢不留凉凉地瞥一眼:
“小将军,你脑子是不是真的不太好?这都快一年了,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在利用你,好似只有你不知道一样。”
谢昭恍然大悟,“所以那日他真是故意将我的手掰断的?!”他大概是早就见她左手有异样,便故意用力这么一掰……掰得她在郁善那儿一连歇了三个月,门都出不得。
谢不留又瞥她一眼,“小将军,你真是个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