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尸百万,一剑破军。’列代先祖,不肖子孙陈天义,今日破此魔咒,以赎罪孽!破军妖灵,纳命来吧!”
陈老爷子说完,身影骤然虚化,手中的伏尸刀瞬间消失无踪,但我却在能感知的整个空间范围内,察觉到了铺天盖地而来的森然刀意,一齐向我斩来。我一下子就懵了,这……攻,连对方的人影都看不到,攻无可攻;守,千千万刀道刀锋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涌来,挡了左边,右边就挡不住,守了上边,下边又顾不过来,守无可守;退,更是退无可退。
这便是小说中的绝世高手与刀法吗?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因为在此情形下,任何动作都毫无意义!
“小子,这便屈服了吗?陈六拼了性命换来的,便是你这么束手待毙吗?”
忽然我的耳边响起了一个清冷的声音。
“不!绝不!”我的内心深处大喊着。一时间我感觉双手的虎口处似乎不再那么疼了,震裂的伤口逐渐愈和。我紧紧地握住剑柄,举剑于顶。破军剑脊上的那条金线竟然离剑而起,宛如游龙,化作一名三寸来高的黄衣女子,神情冷峻、戟指怒目,俨然一个黄衣袖珍版的李璇。
惊诧间,这名黄衣女子已然跃身向我。猝不及防中我只觉眉心剧痛,她便似进入我的意识之中。一时间,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犹如狂潮般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识海。
我的双手似乎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手中的破军剑斜斜一划,四周那些凛冽逼人的刀气便顿时一齐敛没。
“好!这次我便看你如何借这丝毫不懂武道剑术的小子,如何破我陈家的伏尸刀!”
陈天义长笑声中,身影再次出现,左手一道扇影,如山般压来,右手的伏尸刀轻描淡写的一挥,霎时间便是飞沙走石,狂风乱作,我置身于四周惊涛骇浪般的气流中,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好在每次濒临险境时,那无意识的动作总能使我绝处逢生。
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不对,这些无意而动的剑招虽然精妙绝伦,但始终都只是被动的防御,可以说她只是保我不死,并不会主动主击,这样,我最多只能是不败,却绝不可能战胜进而杀了他。
而且,更让我心惊的是,这些剑招虽非我的意识,但毕竟是由我的身体与双手使出,每一招消耗的体力都到了惊人的地步。就我这身子骨,根本支撑不了几下,到时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就算有那名黄衣女剑灵的帮助,也只有等死。
我心里忽然灵光一闪,连连暗骂自己真是被吓傻了,竟然连初月教自己的保命步法都忘了!刚才和陈六决斗时,出于公平的考虑,不想胜之不武,这才一直没有用,对付他这种大恶人,可不必客气了。
我脚下一步踏出,耳边便同时响起两声轻“咦”,哈哈哈,你们就惊讶去吧!我连连移动身形,这次倒不是逃跑,而是为了尽快补充自己大量消耗的体力,天地之气源源不断地被纳入我的体内,循行于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之中,虽然仍是抵不住剑招的消耗,但总算应该能多拖一阵子。
陈天义喝道:“你怎么会姚家的失传绝学‘盗天神步’?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你到底和姚家是什么关系?该死!”怒吼声中,他的左扇右刀犹如狂风暴雨般倾来,逼得我顿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我不知道他的情绪为何突然失控,也不知道他口中的姚家又是什么,但初月确实曾经告诉过我她姓姚,看来初月生前便是他口中的姚家之人。
他的一阵狂轰猛攻,让我的体力消耗加剧,身体又有些吃不消了。我觉得自己不能始终处于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必须主动出击!首先,就需要与那名黄衣女剑灵取得联系。但要怎么才能和她勾通,我却不知。不过,既然是剑灵,应该还得从剑和剑招入手。
我一边将盗天神步使得娴熟无比,一边开始主动试图感受那些由自己双手所使出的剑招,渐渐地,我还真的有了那么一两分的感觉。起初只是能感受到自己在使力运剑,逐渐有些明白这些剑招所指何处,再到后来不但已经完全明白了它的用意,还能加入一丝自己的意图,虽说这点变化,几乎完全可以忽略,但毕竟我已经从完全脱离的旁观者,转变成了局中的辅助者。
我感觉与那名高在九天之上的黄衣女剑灵的距离正在逐渐拉近,我们的心意似乎有了越来越多的勾通。我不想死守,想主动出击这一强烈的战意正在不断地得到她的回应。
同时,随着我对剑灵的这些剑招的用心感悟,也让我对初月和李璇的那些剑招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我开始试图将其融入其中,十招防守之中,已经能反击一招半式。我心中喜悦,以为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然而,我还是太天真了,我的体力已经到了濒临透支的程度,而更为悲剧的是我感到通过盗天神步所吸纳的天地之气越来越少,甚至竟有衰竭之势。很快我就有些恍然,我始终只局限在这一小块地方,天地之气虽然可以说无穷无尽,但毕竟也存在区域的问题,就像我本内补充的远远抵不过剑招所消耗一样的道理,如此大量流失的天地生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得到平衡。
但我被陈天义霸道的刀幕死死地锁住,仅能苟延残喘而已,想要脱出,却是比登天还难。
“今天真是不错,好多年没有如此痛快地打一架了!虽有盗天神步这种逆天功法的辅助,可惜终究是差距太大,区区一介道外之人,对剑术武技更是一无所知,竟能与剑灵契合到这种程度,不但能撑过百招,而且还能反守为攻,蔡子攸,你已是天纵之才,可以死而无憾了!可惜啊可惜!”
陈天义长叹一声,身形再次拔高,夜幕之上,月白色的衣袍迎风鼓荡,宛若一只苍天巨隼,摩云穿月,左手中的纸扇脱手而出,我有种错觉,似乎那展开的扇面瞬间就大了好几倍,其中的山水竟似从中倒了出来。
“唉,想不到他已经练成了陈氏秘法‘山河社稷图’,终究是差距太大,如今也只有拼死一试了!”我的脑海中忽然响起那个清冷的声音,全身仅余的气息骤然被吸得点滴不剩。
手中的破军剑自行冲天而起,我的脑中莫名的多出一个剑招名子——剑挽山河!就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道壮丽绝伦的奇幻之景,就像在看好莱坞的灾难大片,一柄横天巨剑上,剑身托着一座耸天奇峰,剑尖处挽起天河般的飞瀑。
巨剑带着一山一水,继续缓慢向空中横刀独立的陈天义而去。
我的身体因为骤然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不由自主地倒在脚下埋着陈六的那个小土堆,身心俱疲,眼皮似山,便欲沉沉睡去。
这时,耳边突然又响起了陈六的声音:“老大,现在还不能休息,你要为我和三姐报仇,你看,我就在他的身后,还有三姐,我们一起,一定可以的,我一直都相信老大你的……”
我努力地睁开眼睛,已不见了先前的山河与巨剑,只看到那把破军剑刺穿了那只纸扇,继续向前,逼得陈天义只得举刀格挡,而就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站着一个人,正以期盼的眼神注视着我,赫然正是陈六!
我大喜之下上,几乎忘了思考,挣扎着爬起来冲他大身喊着:“小六子,快,抱住他,不要让他用手里刀挡这一剑!”
陈天义闻言大吃一惊,脸色聚变,来不及挡下身前的破军剑,转身便是一刀砍去,却砍了个空,小六子便失了踪影。
我连忙定睛看去,极力搜索他的位置,却只看到陈天义身后的一株凋零的孤梅,原来只是我晕眩之际眼花看错了。
但也许是陈天义自己始终做贼心虚,被我这么一喊,竟是心胆俱碎,等到回头一刀砍断那株梅树,却才清醒过来,肩头却被破军剑刺中,身体连连摇晃不止。
我借这短暂的机会,身体重新恢复了些气力,趁他受伤惊慌之际,几个起落,重新抓住破军剑柄,猛地拔了出来。
顿时,陈天义大叫一声,肩头的伤口血如泉涌,染红了他的半边白衣。
他先前的那种神仙之姿荡然无存,露出一脸的狰狞之相,冷然说了两个字:“找死!”
我此刻力气已然用尽,仅能以剑指地,勉强支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但我心中却是胜券在握,就在刚才,我已经想到了对付他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