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团下车,熟练地从旁边年久失修的灯箱里取出钥匙,将卷帘门拉起来一条缝,示意过千帆先进去。
看着过千帆进去,她这才俯下身子钻进去,从里面把门关上,插了插销。
门一关,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过千帆的呼吸急促起来,伸手慌乱地摸着手机,想打开手电筒。
可是他手抖得厉害,手机刚掏出来就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响动,引起一片回声。
“对、对不起……”他膝盖一软,伸出的手突然被范团握住。
“我在呢。”她像小时候一样,自然地牵起他的手,紧紧握在掌心,“没事,我带你去开灯。”
过千帆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那些因为雷雨天气而断电的夜晚。
那时候的范团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不嫌弃他慌张到发抖的可怜样,牵着他去找蜡烛。
每到这个时候,她那一句轻描淡写的“我在呢”,都成为安抚过千帆的良药。
感受到过千帆身体停止颤抖,范团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以为这哄小孩一样的招数早就没用了,想不到还跟以前一样。
那这么多年来,过千帆一个人是怎么熬过停电的夜晚的?
他那么怕黑,怕到过阿姨都控制不住他,怕到声嘶力竭的尖叫,怕到呼吸急促得缺氧。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范团攥着他的手,不敢去想那句“挺好的”掺了多少水分,只能拉着他缓缓往前,走到一盏落地灯前,按下开关。
偌大的拳馆只有中间这一盏落地灯还通电,昏黄的灯光将拳击台笼罩,除此之外,其他地方还是漆黑一片。
这里早就没人来了,卷帘门的钥匙是她偷偷配的,用粘土塞进锁孔,塑了模子出来。
过千帆看着拳击台,这里的灰尘那么大,可拳击台和上面的沙袋却是一尘不染,范团一定经常来这里。
“我要练习了,你就在这里等我。”范团松开他的手,装做没有看见他眼底的委屈和僵在原地的手,径直跳上拳击台。
昏黄的灯光中,她简单地做了几组热身,便开始打沙袋。六七十公斤的沙袋,随着她的攻击震颤,幅度之大足见她的力量有多迅猛。
过千帆乖巧地盘腿坐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把她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甚至是额头溢出的每一滴汗珠都看在眼里。
他看过她打拳,无数次,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他看着她在拳击台上的样子,就想起小时候她挡在他身前,一拳一拳砸向那些欺负他的孩子。
其实没关系的,他每次都说,那些人对他怎么样,真的没关系的,他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可是范团说她有关系,她不乐意,她就不想看见他受欺负。
过千帆看着范团,真的很想问问,那他不受欺负的时候,为什么身边反而没有她了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范团终于跳下拳击台休息,迎着过千帆殷切的目光,她下意识就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揉完才慌乱地收回手,意识回笼,险些咬破自己的舌头。
“你为什么不爱和我说话了?”过千帆仰视着她,“你以前很喜欢和我说话的。”
范团沉默,她确实是一个话多的人,在课堂上能把老师怼的哑口无言,可是现在面对过千帆,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只剩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