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承书停下脚步,伸手按了电梯:“嗯。”
等电梯的同时,他从电梯门的镜面反光里看着自己的侧后方,小孩儿正抱着他的外套垂着眼发怔,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反正从他耷拉着的肩膀就能看出挺低落的。
进到房间里,温承书先用门口的总控开关把浴室里的暖气打开,等邢野进来后把房门关上。
他转过身走到沙发前坐下,摘下脖子上系着的领带,对邢野说:“去洗澡。”
邢野蹲在门口换上拖鞋,起身后胡乱把散在脸上的发丝扒到一边去,一言不发地朝浴室走去。
他出来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刚才那件米白色的薄线衣,光着两条细长的腿,宽松的线衣下摆堪堪遮住大腿根的风光,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到温承书旁边坐下。
温承书的目光瞥过他两只膝盖上红肿的擦伤,掐灭了手里的烟:“浴室里有浴袍。”
邢野蜷腿窝在沙发里,说:“只有一件,想留给你。”
温承书俯身从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拿出药瓶拧开,用棉签沾着深褐色的药水,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邢野愣了一下,在他眼神的明示下慢慢把腿伸直,小心翼翼地把腿搭在他大腿上。
膝盖下午被铁笼下面那层细密的铁丝网磨破了皮,不严重,邢野的疼痛神经也不算敏感,从小磕磕碰碰多了,这点小伤根本看不到眼里,便抬头看着面前的温承书。
温承书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紧身衬衫,领口上面开着两颗扣子,露出锁骨中间的浅窝。袖子挽过手肘,腕骨削瘦却有力,用棉签帮他上药的动作轻柔而细致,眼睫低垂,目光专注地凝在他膝盖的伤处上,空出的一手轻轻按在他的小腿骨上。
邢野本来不疼的,加上温承书买的药里大概是含有什么止痛成分,涂在伤口上清清凉凉的。但温承书太温柔了,让他看着看着就忍不住想喊疼。
好吧,原谅你了。
邢野没骨气地在心里想。
“那条腿。”
邢野把这条腿收回面前,换腿过去的时候不自然地捞起一个抱枕压在腿上,温承书也只当没看见,心无旁骛地帮他上完了药,抬起眼睛看着他。
“袖子拉起来。”
邢野听话地撸起袖子,伸出两只胳膊给他看,说:“没有了。”
温承书拉过他的胳膊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伤了,才“嗯”了一声,正要俯身将药瓶拧上,余光瞥见旁边的邢野抬手撩了下头发。
他的动作蓦地停了下来,蹙眉看着邢野。
邢野愣愣地回视他:“怎,怎么了?”
温承书伸手过去挑起他的下巴,邢野的呼吸略微一滞,看着温承书那张俊朗的脸愈靠愈近,接着,就见他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些。
温承书的拇指在他脖颈上轻轻摩挲了一下,脖颈立刻感到一片火辣辣地疼,他没忍住小声抽了口凉气儿,这才反应过来什么。
温承书看着他脖颈上一圈猩红可怖的勒痕,
说一点也不心疼是假的。先前在办公室里看过的视频却又一次在他眼前回放起来,邢野塌着软腰在众人面前俯身爬行的模样让温承书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又窜了起来,他微微眯了下眼睛,才刚缓和下来的冰冷又在眼里蔓延开。
邢野抬眼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抿着嘴有点不高兴。
“抬头。”
温承书拿了一根新的棉签,沾着药水轻轻涂在他脖颈上,浓眉皱得有些严肃。邢野咬着微颤的嘴唇,呼吸有点抖,这次是真疼。
“……他们都不懂。”邢野说。
温承书手里的棉签往下滑了一点,邢野很小声地抽着气儿,睨着他,语气听上去闹脾气似的,又软又凶:“你也不懂。”
“你也觉得我们是在哗众取宠是吗?”
温承书不说话,在邢野看来就等同于默认。
邢野扁了扁嘴,心里不可避免地有点难过,他用手指绞着抱枕上的流苏,小声说:“他们都可以不懂,你不行……你不能那样想我。”
温承书手上的动作顿住,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放下棉签,坐直了,说:“你讲给我听。”
邢野红着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他,绷了半天还是没绷住,视线里很快融出一片模糊的虚影,他拽着袖子在眼睛上胡乱蹭了一把,很用力地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