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灵鹤画完最后一笔,正思考怎么落款。
林耳凑近观摩一会,才问道:“大人,这幅画是要送给谁?”
“嗯?你怎么认为是要送人的?”捏笔的手陡然收回,墨汁沁到卷起的袖袍上。他的心思很好猜,好猜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林耳还能说出个因因。
林耳甚为得意,侃侃而谈:“大人刚刚思索了很久,属下猜想是对这幅画不满意,送人的礼物才会如此在意。”
“是,也不是。”翟灵鹤话语间模棱两可,不着急否认:“你觉得这幅画的怎么样?”
“大人的画自是极好的,只是属下觉得还不够。”
“为何?”翟灵鹤眼里闪过诧然,耐着性子听着林耳兜着圈子。
林耳环胸托起下颚,咂舌道:“渔夫在摇船橹,这位黑衣男子伫立在船头。属下总觉得中间少了点什么?”
“少了点什么?”翟灵鹤对他的回答略微感兴趣,不禁追问着。
“少了一个坐着钓鱼的,黑衣男子应该是他的侍卫。”林耳蓦然敲定,大彻大悟的模样。
翟灵鹤噙着笑,眼眸落下点点赞赏:“我收回之前对你的评价,你是聪明着呢。”
“大人,是我说对了?”
“是,这幅画我是要送给画中这位黑衣男子的。”翟灵鹤落下“赠”,署名还是不写了。
翟灵鹤放下笔朝屋外看去天色尚早,打定心中的主意。“天色还早,一同去看看俞大人。”
一道黑衣从房梁上轻飘飘落下,止步于桌案。将画折好塞进怀里跟随着那道身影出了门。
忽而想起案子善后,不知俞挽枝作何处理。
“那梅娘怎么处置?”
林耳想起些不好的画面,抑住怒意道:“大人,她昨日在公堂上撞柱自尽了。”
翟灵鹤脸色渐沉,悔不当初那般激言以对。难怪俞挽枝坐不住主动找上门来,讨公道这事他无能为力。
“大人,那本账册不足以扳倒姜岐吗?”
“姜家业大,牵扯也大。心大不足蛇吞象,哪有这么容易让他伏法。”翟灵鹤说着便觉得不妥,这个词真是说不得。
怎么好意思扮演光风霁月的官大人,说到底他不也是这种人吗?
翟灵鹤远远瞧见俞挽枝忙前忙后指挥着衙役搬货,心念道:他还真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儿,被人当刀使都不知道?
“走,去喝酒去。有俞大人就足够了。”
平静地过了几日,翟灵鹤又收到书信。
信里不是徐褶写的,这字迹倒像皇帝身边的代笔太监。说不上仿得不真,有心放仔细了看也是能看出个端倪。
“明日便可到达,嘶,来的挺快。”翟灵鹤忧思着:如是就要返京了,舍不得是舍不得。
用过晚膳,闲步回了书房。翟灵鹤关上屋门,回头再看那人站在身后恭敬奉上书信。
翟灵鹤一惊,抚了抚胸脯等至安定后才道:“神出鬼没,和你那主子一样。”
随手抽走书信,打开:
【父皇准许我带兵剿灭潭州水寇,不日便抵达潭州。】
翟灵鹤将书信放在桌案上,卷袖慢慢研墨。霍允这话说得轻巧,难免不让人怀疑陛下出于什么考虑,竟会让霍允亲自带兵。
这一步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是识字的吧。”翟灵鹤轻沾墨汁,将笔递过。
暗卫微怔,随即点头接过笔。
“我说,你写。”翟灵鹤挪开身子,留出空位方便他写字。
“你可有名字?”
暗卫刚落下一笔,抬眼疑惑看着翟灵鹤,接着在另一张纸上写到:“公子是要写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