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秋举起了没有受伤的手,微微垂着头,“给我吧,我这只手还能用。”
她实在是不习惯有人侍候,而且这人还是他。
闻居远看她缩成鹌鹑似的脑袋,微微弯了弯唇,径直绕过了她的手,用帕子轻轻地擦拭她额角的血迹,“既然伤了,便好好养着,不急于这一时。”
温热柔软的帕子拂过额上的皮肤,让她心里不禁颤了下。
她默默地收回手,干干地笑了一声,“这总不好麻烦闻公子…”
“不麻烦,而且…”帕子渐渐移到了一侧鬓角,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在起伏水面上的扁舟,让人心也跟着荡漾起来,“我甘之如饴。”
骆秋觉得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她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严正端方的闻居远会说出如此肉麻的话来。
温热的帕子像是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她的额头、脸颊、耳旁…她原本有些清醒过来的脑袋又开始陷入迷糊的状态…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你…你怎么…”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什么,心里完全乱了。
闻居远则是将帕子放在一旁,眉眼弯弯地看着她,“怕不怕?”
她懵懵的,点头又摇头,“怕…什么?”
“被绑到了陌生的地方不怕吗?”他问。
思绪渐渐回拢了一些,她才明白过来他在问什么。
“开始怕,后来又不怕了,我知道他们不会要我的命,反正死不了就好。”她如此简单地回答道。
“找到你的时候,我看你似乎很怕。”闻居远戳破了她的伪装,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眼睛。
她避无可避,只好硬着头皮挤出个难看的笑来,“我以为是那两个人追上来了…我把他们打伤,要是再被抓回去,也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折磨我呢。”
这是个明摆着的事实,从一开始她奋力逃走,一心想的都是要靠自己,以至于到最后她想的也是被再次抓回去后会遭遇什么,闻居远自嘲一笑:“你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去救你?”
骆秋被他问得一愣,心里竟有些茫然,她好像习惯于独行,无论遇到何事,只想凭自己的能力解决,就算借助外部力量,也绝不会将自己身家性命压上。
今日她的确片刻也没想过等着人来救,尽管她知道齐老三一直都在小院外面守着,还有可为也在,看到她一夜不归,他们定然都会想办法找人,可她绝不会等,尤其是等一个可能出现,也可能不出现的人。
她尽量让自己放松,至少看起来很无所谓的样子笑了笑,“出了事,总要自己先想办法,不能老是等着别人来救,万一别人没空呢…”说到后来她自己都有些沮丧,甚至是埋怨自己。
说实话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对闻居远的心性早该有所了解,他不是明知对方有危险却还会置之不理的人,可惜积年累月形成的习惯让她根本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人。
显然闻居远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只是无奈兼苦涩地笑了下,“你是不是除了自己,从来不相信任何人会不计后果地护你?就连常年跟在你身边的小厮,你也不信?”
骆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差不多吧,我身边的人都是等着我护着的…”
比如说可为,还有邹姨娘…现在多了唐玉露和林朝宸。
不过她以前也有个相信的人,弘远和尚。但如果真要到了小命不保的时候,恐怕她也不会放心将命交给弘远。
想来想去,她似乎还真的无人可信了。
她的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荆棘刺进了闻居远的心里,每个字都让他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