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薇知道今日徐怀久也要来赴宴,早在几日前就央求母亲给她买了江夔最好的绸缎料子,做了今日这身裙幅足足有十幅的月华裙,出门时被府中一众人夸赞,都说她步步宛如月光华彩,高贵淡雅。
可刚才陆筎歆的那一撇,又是讽刺又是挖苦,原本心中的那一点儿喜悦都消失了个干净。
但她就算再有怨愤,对着陆筎歆也不敢多言,只能把全部的怨气都撒在比她还低人一等的周娅惠身上,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受这奚落。
她狠狠地瞪了周娅惠一眼,低声斥道:“胡乱说些什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周娅惠没想到自己只是做了平日里常做的事,无端就挨了骂,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头不语了。
陆筎歆见她们两人起了隔阂,心里冷哼,眼皮轻搭,便周娅惠投过去一瞥,“你可知今日为何能收到我陆府的请帖?”
周娅惠刚受了白眼,正垂着脑袋郁闷,忽地听到陆筎歆问话,猛地抬头竟没想到她看得正是自己,顿时又欢欣鼓舞,这可是堂堂巡抚家的小姐,若是能攀上交情,说不定还能助力父亲,她忙殷勤备至地看向陆筎歆,矜持地摇了摇头,“不知。”
陆筎歆轻蔑地扬起下巴,“呵…李小姐说你私下曾央求过她,想来我们陆府见见世面,本来她也是没这脸面,不过今日来的比你上不得台面的还大有人在,也不多你这一个,我就当是顺水人情,把帖子给她了。”
这一番话说得毫不留情,几乎让在场的所有女眷都变了脸色。
还有几家比陆府门楣低不了多少的小姐更是攥紧了衣袖,心中愤然。
而陆筎歆口中的两人则是从未想过被当众羞辱,尤其是李知薇,好歹她父亲也是知州,她是知州家的小姐,何尝被人这样当面指摘过?
她感觉鼻头微酸,竟掩面低低地哭了起来。
一旁周娅惠更是始料未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有个胆大的小姐这时站了出来,“陆小姐未免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今日我们受邀来贵府做客,可不是平白来受气的!”
陆筎歆扫了一眼,见是指挥使佥事家的小姐,便又是一哼,“原来是沈小姐,我刚才不过是就事论事,有些人本就只会巴结奉承,内里胸无点墨,还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陆筎歆这话直戳了对方的软肋,众所周知武将向来都是以武力军功在朝中立足,鲜少有既能上马打仗又能挥毫泼墨的,而沈指挥使也是亦然。
沈蕊受家风影响,也不曾读过几本书,字写得更是一塌糊涂,但她平时喜欢舞刀弄枪,更像个男孩子。
她一般不大愿意来这种场合,今日也是母亲硬拖着来的,没想到宴席还没开始,到先吃了排头。
她自打一进来就瞧着陆筎歆不顺眼了,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巡抚千金,又读了那许多酸腐文章,就自觉高人一等,拿鼻孔看人!
要说比自家的爹,她的爹也不差,而且按照品阶,还比巡抚高了一阶,虽说本朝重文轻武,可她才不管那么多,起身竖眉指着陆筎歆道:“你说谁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在自家地盘上,陆筎歆自然不怕,连眼皮也没抬,不客气地回道:“说的自然是有心想野鸡变凤凰之人。”
沈蕊气得浑身一抖,下意识就要冲到她跟前去,好好教训她一顿。
幸而这时垂拱门那边忽然又有通报声,暂时打破了僵局,因为这次通报的居然是:商贾骆氏,既无家族名号,也无在朝官职,仅仅一个骆氏…
众人齐齐往垂拱门看去,不约而同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