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绍鹰又瞥了一眼自家妹妹,清了清嗓子,道:“今日我把小妹带来,其实是因为…”
陆筎歆实在看不下去了,好歹他们兄妹也是巡抚府里的公子小姐,真是不知道哥哥为何在这个骆秋面前怎么变得如此唯唯诺诺的。
她直接把话头抢了过来,直截了当道:“那铺子里的掌柜是知州家的二小姐,你应当见过的,她来你这里买过你那…东西。”
知州家的二小姐?
骆秋有些蒙,一时间生生地怔住了。
她开始努力回溯之前的记忆,有关那些来过小院仅有一面之缘的女子的面孔,她忽地抓住了一丝漏出来的线索,那个歪牙…
当时好像在歪牙之前的那个长相秀气,又斯斯文文的女子就是知州家的,似乎是姓李,难道就是她?
“敢问陆小姐,那位知州家的二小姐贵姓?”
陆筎歆不屑地哼了一声,正要开口,这回却又被陆绍鹰抢了先:“姓李,如今江夔知州李大人家共有三女,其中这位李知薇就是展颜铺真正的掌柜。”
真是人不可貌相,当日那位李小姐仅仅就因为她一句话便落荒而逃,如今却能想到这种挖人墙角的缺德生意…
骆秋的一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挠了下,“那…这位李小姐到底因何要同我抢生意?”
既是大家闺秀,父亲又有官职在身,按理说应当是不缺钱的,怎么会想起做这种上不了台面的生意?
“和你抢生意?”这话落到陆筎歆耳朵里便不大顺耳了,她蹙着柳叶细眉,眉峰微微向上耸起,眼神流转间自然而然就显露出一种骄矜的姿态,“你当初不也让我母亲帮你在陆府拓路,还把我们府上弄得乌烟瘴气,再者那东西又不是你骆秋一人能做,就不许别人做出来拿去卖?”
这话说的毫无道理,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陆筎歆说的对,月洁纸本就是人人都可做的,她不过是占了先机,但她隐约觉得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否则以陆筎歆眼高于顶的性子,为什么会专门跑来这里同她争论,还是为了个不相干的外人。
再者她不过是一句带了些许真心的疑问,为何?为何偏要同她这种微末挣扎的小人物抢夺,而且以这些贵女的性子,她们还未必看得上这买卖,不过就是图一时新鲜。
骆秋按下心中浮起的戾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陆小姐,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而且说起来那东西毕竟也是我先做出来,难道我问上一问也不行?”
陆绍鹰见自家妹妹言语间咄咄逼人,且又深知陆家欠骆秋个说法,连忙从中缓和道:“骆姑娘,小妹不是那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哥哥,你不会也想学别人怜香惜玉吧?”陆筎歆说着便将那种鄙视的眼神朝她射了过来,在她身上留连一周后,又转向了陆绍鹰,“她不就是长了一双魅惑人的眼睛,看着就让人生厌…”
不知是不是头一次听到有人对她的相貌评头论足,虽说话难听,但骆秋却不觉得窘迫,反倒有种被人夸了的飘飘然,她原来长得这么好看吗?让眼前这个看起来面若芙蕖,细柳扶风的官家小姐也会嫉妒。
陆绍鹰听罢黑了脸,原本带她来就是要把事情说清楚,而且在家中还再三嘱咐过她说话注意分寸。
他沉声喝道:“陆筎歆!我看是母亲平时太纵着你了,让你如此放肆!”
陆筎歆是家中老幺,最少受责骂,何况还是当着外人的面,立时便涨红了一张小脸,微微握紧了拳头,“哥哥,我说错了吗…要不是她…”
“好了,还是说正事吧!”陆绍鹰一挥手制止了她,转而看向骆秋,硬是又挤出个为难的笑来,“骆姑娘,此事来龙去脉还是我来说吧,其实你说的那个展颜铺子有小妹一份功劳…”他在说到功劳时,语气之中有淡淡的无奈之意。
骆秋心里咯噔一下,仿佛静谧的深潭被投进了一块巨石,表面上散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渐渐归于平静,可内里却久久震荡。
等她再看向陆筎歆时,气得想笑,怪不得刚刚她不过是一句疑问就招致如此诘问。
陆绍鹰继续道:“此事并非小妹存心为之,只是不久前年关将至,有不少与父亲同朝为官之人到府中走动,闺阁女儿之间有来往也是常事,小妹同那位知州家的小姐早就认识,无意间提到了之前慕初在晧月阁闹出的大动静,小妹想到了之前你托家母拿到府中的东西,两相对比发现竟是同一个,后来那位李小姐便又在一次宴会上遇到了慕初,你应该也见识过他的性子,当即他便放了话,说只要那位李小姐能做出一样的东西,且在江夔压过你,他便承诺今年秋闱之后定会给她个交代。因小妹之前在世家闺门中有些地位,那位李小姐便又寻她,两人一起想法子盘下如今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