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骆秋回到小院,可为睡得呼呼作响,宛如一头死猪。
而用破木板临时隔开的另外一间小屋里却是在听到动静时,便探了头出来。
骆秋和她对视半刻,冲她招手示意,两人一同蹑手蹑脚地进了里间。
骆秋迫不及待地从怀中拿出了官府文契,十分得意地递给她,“喏,你的新身份。”
林小花半信半疑地接过来,瞥到朝宸二字时,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双手微微抖动,眼泪再也克制不住滚落下来。
“这…这…”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过却不是悲戚,而是惊喜,“怎么可能?”
骆秋见她完全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轻拍着她的后背,道:“怎么不可能?”
林小花抹了眼角不断冒出的泪珠,看向她,满是感激,“姑娘是如何办到的?又是如何得知我的真实身份?还我旧日姓名?”
骆秋只道:“有个贵人相助。”
林小花吸了下鼻子,瓮声瓮气地拉住她的手,寻回了旧日名姓,似乎给了她莫大的鼓励,“姑娘的大恩,朝宸没齿难忘,这辈子定会以姑娘马首是瞻,绝不敢负。”
骆秋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上次她假扮羡君公子,收获唐玉露这样正经八百的香闺小姐一枚,如今她得罪了羡君公子,同样收获了林朝宸这样半途做不成官家小姐一枚,真真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如此又说了些闲话,林小花决定她以后彻底改回原名林朝宸。
后来已接近寅时,天都要亮了。
骆秋在床上翻烙饼,思来想去睡不着。
林朝宸既然是书香门第,又读过许多书,让她去做收苎麻的活计,实在是杀鸡用牛刀,可除此之外她还能做些什么呢?
在她寻思要让林朝宸发挥她最大优势,说不定能帮她赚更多的钱,早日美梦成真时,闻居远亦是一夜未眠,在丑时五刻就整装出发,一行人趁着夜色悄然赶往城外渡口。
闻居远一夜未上榻,非昨也就一夜没合眼,此刻困得直打盹,头如啄米般一点一点地沉下去又浮起来。
闻居远给他随便找了件外袍披上,望向了远处起伏不定的江面,起身走到了空旷的地方,极目远眺。
非昨虽困意正浓,但刚刚外袍披到身上的刹那,他警觉地握住了腰间佩刀,可鼻端却闻到了熟悉的五香汤味道,这才松了手。
等他悄悄睁开眼睛看过去时,就看到闻居远整个人仿佛青松苍柏浸在漫无边际的黑色水雾之中,虽只孤身一人,却有种可与世间浊气相敌的气魄。
他悄然从地上爬起来,无声地走过去,站在闻居远身后。
就在他们出发前,徐府派人送来一封密信,闻居远看过之后,脸色极差,阅后就把信烧了,直到此刻也没吐露出信中内容。
非昨猜想定是与边关之事脱不开干系,难道西番国的事非同小可?
“公子?”他犹豫了半天,还是出了声。
闻居远长身玉立,目光仍是注视着江面,“何事?”
“徐大人那边可是查到了什么?”
“没有。”闻居远摇了摇头。
没有?非昨一愣,没料到竟是这答案。
“那公子为何还会如此忧心?”跟在他身边久了,非昨自然能看得出他不似平常,好像在担心什么。
闻居远的瞳仁里闪过水面上倒映的月光,越发寒意森然,“正因什么都没查到,才觉事情诡谲。”
这…非昨就更加迷茫了。
“公子为何这样说?西番相安无事,不是好事吗?”
“你看如今的江面看似风平浪静,可谁又能想到这江面以下是不是暗流涌动,平静只不过是一时的,待到天时地利人和,掀起滔天巨浪,我们再欲补救,恐怕为时已晚。”
这下非昨开了窍,念及他们此行。
“所以公子才要亲自去一趟临江郡县,尽快查清陆知厦,以防边关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