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公子…你又怎么了?”骆秋讪讪一笑,对上他十分严肃的目光。
徐怀久这回没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而是一本正经地看着她,“你执意要留下外边的那个青楼女子?”
骆秋有些茫然地皱了皱眉,她本意并非如此,“也不是执意,就是还没想好,总不能让银子打了水漂,我又不是散财童子。”
“你!”徐怀久都不知自己该说她什么好了,到底是银子重要,还是她姑娘家的名声重要,“且不说她出身勾栏瓦舍,身份低贱,就说你一个女子,以后定要恢复女儿身份,若是留了这么个人在身边,世人会如何看你,你将来如何…嫁人?”
“别人如何看我,我倒不怎么在意,反正天底下我管不了的人和事多了去,再说你怎知我一定会嫁人,这一辈子不嫁人又如何?”骆秋自然也知道这其中利害,但她就是不愿意轻易就让婚嫁之事将自己困死。
而且就算她没和青楼女子混在一处,难道她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只要她是个女子,想做生意,就不可避免地要像男子一样在外抛头露面,将来一样会成为世人贬低和诟病她的理由。
与其为了将来虚无缥缈的姻缘,她还不如脚踏实地地走一步看一步,反正银子她是绝不会白白扔了。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事到临头你要是反悔了,天底下可没有卖后悔药的。”徐怀久指着她,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世上顶荒唐的人,没想到竟遇到了个比他还荒唐百倍的人,此人还是个女子。
看她样子,像是打定了主意不嫁人,又或者说姻缘一事对她来说无足轻重。
那他折腾着许多,不是白费了…越想越觉得气,她怎么能毫不在意以后嫁不了人!
“你不能不嫁人,而且最好现在就把外边的女子处置了。”他口气生冷,带着隐隐压抑的怒意。
骆秋听得心惊,以为他口中的处置是要林小花的命,“不能处置,好不容易花了大价钱才给她赎身,你这不是要她的命,而是要我的命!”
徐怀久这才发现只要一提到银子,骆秋就是油盐不进,他扫了眼身处的屋子,哪里有半分女子香闺的样子,分明比老鼠洞好不了多少,而再看她一副斤斤计较的模样,比寻常人家的姑娘还要市侩,他蓦地生出了一个荒唐至极的念头,他怎么会喜欢上如斯女子,还想着为了她,去考取功名?
他摇了摇头,指着门外道:“你当真要留着外边那个勾栏院里的女子?”
“反正银子没赚回来之前,我是不会让她走的。”骆秋也毫不退让。
徐怀久自嘲似的拍了拍手,“好!好!”
他的目光里闪烁着异样的神色,似乎带着些许不屑和轻蔑,若是寻常女子被如此看上一眼,定是会无地自容,可骆秋已经习惯了,以前就连骆家的婢女甚至是小厮偶尔都会瞧不起她,这点儿脸面不要也罢。
反倒是他们对她的轻视让她更觉得要活出个人样来,告诉他们谁都打不垮她。
“我怎会看上你这样的女子…”徐怀久牵动嘴角,面上露出无限失落的神情,“你既然执意如此,便自行解决此事,以后也不要再来寻我。”
说完,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不等骆秋辩驳,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从小院离开时,远远地瞧见齐老三还老实本分地守着那女子,又是轻蔑嘲讽地一笑,翻身上马飞快地离开了。
骆秋在原地愣了半天,才猛地回过神,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居然在那些人面前放了话却又拍拍屁股走人了?
而且一直以来都是他死皮赖脸地贴上来,她又没有去纠缠他,怎么如今才觉出她原来身份低微卑贱,不值得他徐大公子劳心费神?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该来的人总还会来,但那些人怎敢去敲徐府的大门,自然以为徐大公子会留下银子,便直奔骆秋所住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