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这话说的也奇怪,她又不是来看他的,为何要将他看清?
闻居远见她磨磨蹭蹭,同之前相比多了一分拘谨,少了一点放肆,心里不大舒服。
他缓缓合上案上的密报,手肘支在桌上,静默地看了她片刻,“你猜对了一半,此事放在陆家的眼皮子底下的确是个好办法,不过你想金蝉脱壳,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他其实是一语双关,不单单指她利用陆筎歆当障眼法摆脱陆家,还有更深层的意思。她大概还想借此机会同陆筎歆交好,这可真是卖他卖的彻底。
骆秋抠着手指头,干笑了两声,“闻公子,我这方法虽笨,可总归也拉了个挡箭牌,何况不是…还有你呢吗,我知道你不会放任不管。”
“放任不管?”他的眼皮微垂遮住了一半汹涌的情绪,“放任谁不管?”
“我!当然是我了!我一定会记得闻公子你这份恩情,到时候加倍偿还。”骆秋拾起话头立刻补上,绝不让他的话掉地上。
“你既都知道,便别再给我招惹是非。”他不大自在地碰了下鼻头,似是而非地提点她。
不过骆秋却以为他说的是陆家下毒的事,并没往其他地方想,何况他既然同意像徐怀久那般出风头,应当不会介意到时候蜂蝶痴缠。
于是自以为明白他的意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闻公子放心,我保证听你的。”
她说完之后,便翘首以待。
可等了半晌,没听到动静,抬头一看闻居远竟然盯着某处好像在发呆。
她轻咳了一声,“闻公子?我能不能和你商量件事?”
闻居远的目光渐渐聚拢,透过昏暗的光线朝她看了过去,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何事要同我商量?”
骆秋最近两次见他觉得他似乎变得比以前爱笑了,之前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也不见了,不过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好事,相反她还有点儿担心。
以前他越是竖起尖刺,她就越不怕凑近,毕竟她知道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壁垒,可现在他似乎卸下这种防备,对她几乎有求必应,让她摸不准该与他保持怎样的距离。
她只能装傻充愣,当他还是和以前一样,“闻公子,你还记得之前你把金蝉子还给我的时候,让我写了张借据吗?你看我现在挣了八十两银子,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五五分,我给你四十两,能不能算作我还了四十两?是不是要把借据上的数改一下?”
闻居远看她骨碌着一双圆溜溜精明算计的大眼睛,便觉得有趣又想笑,虽说他当初非要她签下字据,不过是将来想找个借口见她,而对于五五分账也是随口一提,可如今却也觉得此法甚好,能看到她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同自己周旋,鲜活伶俐的模样煞是惹人欢喜。
他曲着手指轻敲书案,也学她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想了半晌,才似好不容易想起有这么个事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哦,我记起来了。”
骆秋刚刚见他思忖半天也不吭声,还以为他不会答应,可峰回路转,她又燃起了希望,眼巴巴地盯着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对啊,你想起来我给你立的借据,那…现在我们就改一下吧?”
闻居远忍着笑意,故意绷着脸看她,“你如今借我的文章和名头赚钱,却反过来用这银子还我,是不是有点儿不地道?”
就知道他没这么好说话,骆秋心里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脸上依旧笑靥如花,为了银子巧舌如簧道:“闻公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想想那文章虽是你写的,可你已经送给我了,就算是我的东西,要说用你的名头,那我还帮你引蛇出洞,这样一算,好歹也是两相抵消。所以…”
“所以你觉得四十两还我天经地义?”闻居远截住了她的话,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看起来十分不善。
骆秋一哆嗦上了当,赶紧改口道:“没有,我怎么会这么想?我是觉得四十两太多了,不然…”她试探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头,讨价还价道:“三十两,十两当给你的分成,三十两算是我还金蝉子的债,如何?”
闻居远一顿,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还好他急中生智虚握拳头,将快要溢出嘴角的笑硬是变成了清嗓子,“你还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
骆秋听他话里似乎有答应的苗头,赶紧再接再厉道:“闻公子,你也知道我赚得都是小钱,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凑够那一千两,再说我还想着到时候能扬眉吐气,回去让我那不长眼的爹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