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两颊绷得死紧,片刻后,快要掐进刘仲齐肉里的手指终于渐渐地卸了力。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瘸腿二师兄把快要吓哭的少年往自己身边拉:“志勇,你啊……”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锁定了绑匪位置的警察们偏偏在这一刻赶到了。
早几分钟,他们会见到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抓他或是打死他,都理所应当。晚几分钟,瘸腿二师兄会把刘仲齐还给甘卿,这事或许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然而……
可能是命运也欺软怕硬吧,老天爷专挑倒霉的蛋玩。
甘卿愣了一下,不喜反惊,心想:“坏了!”
瘸腿二师兄和光头在惊骇之下,下意识地做了同一件事――他俩同时下了死力气,把刘仲齐往自己这边拉,瘸腿二师兄一把抓向少年的脖子,光头则因为高,张手一搂,正好卡在刘仲齐口鼻间。
瘸子想的是:老三还年轻,这罪名我这残废替他担。
光头想的是:我不能连累师兄。
他们常年游走在社会边缘,一见穿制服的人,下意识就觉得自己有罪,一时间,他们脑子里除了“负隅顽抗”与“认罪投降”,眼下好像就没有第三条路。
只有活得游刃有余的人,思路才开阔,那些走投无路的,都不知道变通。
可这二位手里抢的是个大活人,这一左一右要是拽实在了,刘仲齐的小细脖非得当场折断不可!
就在这时,一道幽灵似的影子倏地掠过,枯瘦的手凭空插了进来――
女青年拎起茶壶,把陈茶倒进花盆里,接了壶凉水,对着壶嘴嘬了两口,探头朝隔壁的“天意小龙虾”叫唤:“孟叔,有吃的吗?”
“天意小龙虾”的老板孟天意应声而出:“吃什么?自己盛饭,叔给你炒个菜?”
“我想吃烤鸡心!”
“嗨,烤串能当饭吃吗?”
“就想吃烤鸡心,”甘卿关灯锁门,“想一下午了,来客人的时候把词儿都说跑了——再给我来两斤麻小吧。”
这会,她说话的声音、腔调完全变了,既不飘忽,也没有了距离感,懒洋洋的。
“馋死你,正经饭不吃,就知道吃零食。”孟天意叹了口气,“行吧,等着!”
这会街上没那么多人了,潮热的晚风裹起大炒锅里的油烟气,兜头卷了她一脸,甘卿吸了一口,感觉很惬意,嘴角就自然而然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除了装神弄鬼的时候,她总是笑眯眯的,有人的时候对人笑,没人的时候就自己跟自己瞎开心。
闷热的仲夏夜突然起一阵小风、厚实的烤串“滋滋”冒油、沉沉的天幕渐次升起的星星、七扭八歪的小脏巷……在她眼里,好像都是美妙无比的人间盛景,都值得驻足欣赏。
烤串和麻小很快做好了,孟老板怕她上火,还给她拌了一盘凉菜,甘卿找了张桌子坐下,自己撒辣椒面,她似乎有点笨手笨脚的,手一哆嗦,辣椒就倒多了,她也不在意,随便甩了甩,一边哈气一边啃,啃得全神贯注,下嘴的姿势好像在吃米其林三星。
孟天意招呼完最后一拨客人,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拎着两**冰镇啤酒过来。
甘卿接过去,跟他碰了一下,直接对着酒**喝,一气喝了小半**,辣出来的热汗消去了七七八八,她享受地呵出一口凉气:“唔,有回甘,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