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赞那边的战斗电光火石,老爷子战场上的标志性兵器是一柄重逾百斤的沉铁大刀,不过这些年已经很少亲自上阵拼杀了,大刀更多时候是一种威慑。日常所佩戴的就是一把长3尺1寸的阔剑。这次上山,我和他都嫌带长兵器钻山沟麻烦,所以都是各自带了佩剑和佩刀。
而冲向钩蛇的老头,连剑都没拔出来,只是戴着一副缠丝甲手套,一个虎扑就到了钩蛇面前,那畜生似乎也被激怒了,头一昂闪电啄下,满口獠牙就冲老头而去。就在此时,我面对的这位,也开始发难了,蛇形左右,慢慢向我靠拢,我不敢托大,抽出落云戒备。
“老大,你对面那个,全身肌肉开始绷紧,獠牙后的毒腺里有液体……”
“喷毒然后随着毒汁本体也会尾随扑杀,你们小心别被毒液溅到身上。”老梁提醒到,他那一双大手已经死死掐住对手的颈部,控制头部方向,不让其有机会喷毒,两边正扭打在一起。
我心下一紧张,我倒是有把握避开钩蛇的毒汁和冲杀,可我身后小邓不是敏捷见长,要是杨智在就好了,他隐匿出手,破晓之刺,便是从钩蛇背部厚甲处也能一刺而透的。
没办法了,冒点险吧,我立刻贴地攻杀过去,这样钩蛇之毒朝我,就必然斜下喷出,威胁不到后面。同时落云刀一挥,长空霹雳第二阶。黑烬,闪击而出!脑海里,大师傅的教诲响起,长空霹雳,九道心雷,凝为一刹,则入下一阶。往复九阶,九九归一,是为九天玄雷!一道、两道、三道、四道、五道、六道、七道、八道……九道,黑烬,凝为一刹……雷落,钩蛇散……为灰烬。
小邓和小沐傻眼了,老梁也愣住了,他手上一发力,拧断了他那边那条钩蛇的颈骨丢到一边,然后默默地看着我:“突破了?”
“不知道,刚才,想起大师傅,还有我娘了……”
“那……这第三阶,有名字么?”
“……叫……猪猡吧”
“诛洛?好名字,南楚的洛家,早晚灭了他们!”
“不是,就是猪崽子,在我老家,猪崽子就叫猪猡猡”
……
长空霹雳,传我这套招数的师傅,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因为是第一个教我武学的,就叫大师傅吧。那还是我在十岁时,故乡,江南的水泽,一个夏日午后,乌云开始笼罩我家所在的小山村,几乎每天必来的午后暴雨前,一定是电闪雷鸣。这个时候娘是绝对不允许我出门玩耍的,就乖乖地待在咱家那两进的旧瓦房的屋檐下,娘在灶台上忙着。
去年年景好咱家的地也丰收了,交完田税,还余了几百斤谷子,足够我们娘俩熬到今年秋收了,猪圈里那头大猪过年前宰了,杀猪那天村里各家各户都过来称肉,两百多斤的猪,出了一百二十斤的肉,娘留了一个猪蹄和二十斤肉,其它的都换了钱,一个小口袋里沉甸甸的都是大钱。杀猪的师傅就得了一张猪皮,还有整个猪头。猪下水卖不起价,娘舍不得就都留下了,那个冬日里,南方刺骨的湿冷,娘一个人在井边,淘洗那些异味很大的猪肚猪肠,不让我帮忙,一边洗一边笑着说:“平安,是要读书的,拿笔的手可不能弄脏了。这下水啊,洗干净了,炖了吃才香着呢。”
猪肉呢,娘切了两斤,一斤过年,另一斤用稻草绑上,娘就带着我,去了村上一个落第秀才办的私塾,一串大钱一斤猪肉,就把来年我的学费缴了。剩下十几斤用盐熬后,就吊在杂屋的梁下,下边用谷壳加树根焖了一堆烟火,熏上个十天半个月就成了腊肉,这腊肉就是咱娘俩一年的肉食了。卖猪换的钱,娘带我去赶集时给我置办了一件新褂子,开春后去镇上官办粮署买了种子,又去集市上买了两头小猪猡。回家的时候,娘牵着我的手,赶着小猪猡,开心地说道:“去年一头猪,今年两头,明年就四头了,我们平安以后就能天天吃肉了!”,那个春初的夕阳,斜斜地照着我和娘,还有两头小猪猡,影子拉得老长老长,我和娘的笑声还有小猪猡的哼哼声,随着那风飘向好远好远的地方。
……
此刻,灶台上方还挂着两块腊肉,一条腊鱼,娘在熬粥,我就看着那天外降下的一道又一道的霹雳
“娘,您看今天这打闪怎么光往一个地方劈啊?”
娘看了一眼,笑道:“那是张财主家方向啊,想必是干多了坏事,要被天收了!平安啊,别玩了,先生教的字都背了么?赶紧去温书去!”
“娘,我再看会吧,我就喜欢看打闪!”
我听到娘切猪草的刀停顿了一下,稍过一会就又有节奏地咔嚓咔嚓地继续了。
雷电过后,就开始一阵瓢泼大雨,下了小半会就停了,夏天午后的雨水就是这样,来得猛去得也快,天边都挂起了一轮彩虹。
“平安啊!“娘擦了擦手,”娘累了,去睡会。你去牛棚看看咱家老牛的草料够不够。“
“娘,上午牵着它吃了好久呢,这会还在消食吧?“
“让你去就去嘛,娘歇会,粥在锅里,不要添火了,晚上咱们熬锅巴吃。“
“哦“,我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咱家那破茅草搭的牛棚走去,打开柴门,看看老牛正悠闲自得地吧唧吧唧呢,正打算转身离开,就看到了蜷缩在草堆上的大师傅。
胡子拉碴,眼睛倒是炯炯有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一阵慌张,就要赶紧离开去叫娘,却听他低低地说了一句:“小朋友,大叔肚子饿了,能给弄点吃的么?“
那几年,楚国一直风调雨顺,极少有逃荒要饭的,这个大叔想必是从北方来的吧,瞧他那样,饿得跟个猴子似的,我犹豫了会,跟他说:“那你等着哈!“
蹑手蹑脚地回到灶台,娘已经到隔壁厢房里午睡去了,我悄悄地揭开锅盖,拿起咱家盛汤的碗,给舀了大半碗,又蹑手蹑脚地出了门,跑到牛棚。大叔看到那碗粥,眼都红了,端起来三口五口,就喝了个精光。
“好喝啊,小朋友,能再弄一碗么……要是再有点肉就更好了“
……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魔障了,就一溜烟拿着碗又回厨房盛了一碗,然后抬头看看灶台上的肉,狠狠心,爬上灶台,踮着脚够到一块,取下来,拿娘切肉的刀,小小地切下一块,再把切口处抹上点草木灰便看不出那露出来的白花花的样子,再挂回去。就又带着那碗粥,粥上还飘着一块黑漆漆的腊肉,向牛棚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