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秋实屏息静听,他能明显地感受得到,苏娜演唱中巧妙地融入了一些美声元素,为这首歌增添了一种独特而迷人的韵味。
歌声高亢婉转,恰如炽热的火焰,激情澎湃,又似潺潺流水,舒缓悠远,唱出了万物复苏季节的勃勃生机,也唱出了收获时节的成熟与饱满。仿佛每一个音符都在诉说着春天缤纷的故事,都在赞美予人以收获和愉悦的金色秋天。
生命的种子从孕育发芽到生根、开花、结果,注定要在岁月的风雨中经历磨砺和挑战。春的多彩,秋的美丽,当收获的喜悦涌上心头,其中自然蕴含无尽的甘苦,那正是对生命本真的坚持和执着的最好诠释。
苏娜一曲唱罢,曹秋实深受感染,整个人痴痴地坐在那里,浸润其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看到他这个模样,苏娜定了定心神,柔声问:“秋实,我谱的这支曲子,你,可还满意?”
“美,这曲子实在太美了,美得我都形容不出来的那种感觉。春之昂扬,秋之积淀,表现得都异常完美。苏娜,我非常满意,简直是太满意了。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
他本想再多赞美几句,可一时脑子里也没有别的词汇,只得翻来覆去,连说了几个美字。这些话他是实打实说的,并不是胡乱吹捧。
听到他的回答,苏娜眼圈儿泛红。有他的这番肯定,也不枉自己呕心沥血,浸淫其中多半年才作出的这首曲子。看着他那张还是那样英俊帅气的脸庞,她喃喃道:“哦,你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满意,非常之满意。”
“到时候在你的婚礼上,我一定要去演唱这首歌。”她再一次强调。
曹秋实郑重点头:“当然,一定,我保证。”
两个人心照不宣,伸出手,轻轻击掌进行约定。曹秋实感觉苏娜的手凉凉的,在和他的手掌接触的时候,微不可察地轻轻抖动一下。
“秋实,我……”
苏娜看着他,才欲说些什么,这个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原来,是姑妈在下边见她老不下来,此时天已不早,便上楼敲门,提醒她该回去了。姑妈只是在门外喊了一声,并没有进来。
苏娜脸上现出不舍之色,只得起身与曹秋实依依告别。
她低头匆匆离去,心中一时翻江倒海。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而眼前的这个曹秋实,才是她日思夜想真正爱着的人。人生总有太多的无奈,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现在想来,那只不过是安慰人的鬼话。
自毕业之后,尽管苏娜努力克制自己,没有和曹秋实见过面,也没有过多的和他电话联系。但是在她的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他,思念着他。
她尽量压制着自己的内心不去想他,可越是压制却越是忘不了他。相思之花处处盛开,他的一颦一笑是如此的清晰难忘,驱之不去,总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她想起了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一段话: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触摸:记忆和相思。记忆无花,盛开在脑海;相思无痕,永刻于心间。仔细想想,这些话说得真是精辟啊!
父母为了尽快让她走出阴影,忘掉曹秋实,托人给她介绍了不少的青年才俊。最后,他们做主给她定下了一位世交子弟。
经过数年的接触,大人们觉得,他们两人的关系已经到了瓜熟蒂落,可以结婚的时候了。苏娜当时也觉得,自己似乎终于成长到可以抵御住这段感情的冲击了。
但在她推开房门,看到曹秋实的那一刹那,她知道自己错了。她好不容易筑起来的心理防线犹如纸糊的一般,瞬间便已破防。她甚至连抵御的勇气都没有,就被汹涌的波涛冲击得一塌糊涂,几乎不能自持。
她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有失态。尽管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已无法回头,可如果曹秋实一声召唤,哪怕给她一个不那么明显的暗示,她也会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抱。
苏娜清楚那样做带来的严重后果,可就算飞蛾扑火,为他放弃一切,她也在所不惜,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跟着他,随便走到哪里,即便是天涯海角,她也不会回头。就算是吃糠咽菜,她也无怨无悔,毫不在乎。
可是,可是他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暗示也没有。
这个让人爱又让人恨的冤家呀,明明春华不会嫁给他,可他却是宁撞南墙也不肯回头,这又是何苦呢?
她虽然爱他,但却改变不了他。苏娜明白,曹秋实心里装的、爱的都是春华,而不是自己。
“因为明天,我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杨钰莹的歌声在苏娜脑海中响起。
是啊,明天,明天生米将煮成熟饭,一切已然定型,两个人将会永远地失之交臂。
苏娜的心中又气又恼,爱恨交织,舍不得,放不下。心中有爱却不能宣诸于口,付诸于行,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地煎熬呀。
当她强忍着眼泪唱完那首《春华秋实》,两人最后约定的时候,当他们四目相对,双掌相击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跟着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明天,她就要成为别人的新娘。原本她是想着和他拥抱道别的,但随后却因为害怕又临阵退缩了,她不敢。她害怕两人这一抱,她就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她怕到时候她走不出这个房间,怕自己会一辈子都沉迷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英气逼人的曹秋实让她意乱情迷,她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是那样的深邃,里面像有一个幽深而又巨大的旋涡在深深吸引她,让她沉醉,使她着迷,好似在引导着她不由自主地随着旋涡去一探究竟。苏娜抵御不了这种感觉,害怕自己会融化在他深邃的目光里而找不到来时的路,走不出来。
正在苏娜为要不要和他拥抱而犹豫不决、陷于两难之时,姑妈的敲门声恰好响起。这,莫非就是自己的宿命?她想。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最后该怎么办才好。
曹秋实是一颗纯情的种子,只有在他最热爱的沃土中才能生根、开花、结果。但,她显然不属于那块他最热爱的沃土。
在回家的路上,苏娜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心中一如这淋漓微凉的秋雨,满是泥泞和潮湿。
明天她将成为别人的新娘,惟愿各自安好。这样一种结局,不知她该庆幸还是惋惜。只是,在她迷离的双目之中,似有晶莹的泪珠儿在轻轻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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