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象,苏暮夜十五岁的时候作为中学生参加国际会展获奖的独立设计作品,一件纯手工打造的木质象形艺术品。
这件作品当年被拍出了25万元的高价,如今是曼谷艺术馆的热门展品之一。
虽然苏暮夜后来没有走上艺术家的道路,而是成为了一名细致严谨的专业建筑师,但他从年少时候就展露出的构思理念和设计才华,已经足以让他成为宋子瑜教授最得意的门生,也为他今后一帆风顺的前途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宋瑾一直没有朝苏暮夜的专业方面想,他失误地以为怀表密码必定是关于叔叔宋子瑜的某些信息。从兰溪那里得知的消息把他吓坏了,他想不明白苏暮夜一夜之间为什么会做出这么重大的决定,想来想去觉得问题还是出在密码上。
他去了锡林大学的图书馆,尝试用苏暮夜和象作为关键词,一下子就搜出了“夜象”。资料库里保存着很多当年的新闻报道,稍微查一下就知道这件作品背景情况。它对于苏暮夜职业生涯的重要意义,它的设计灵感,以及它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一切都是公开的。
今天从锡林飞往曼谷的只有一个航班,宋瑾果断决定来机场碰碰运气。他没有苏暮夜的任何联络方式,如果他猜错了,苏暮夜去了别的地方,那他真的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他的推断正确。
但他还是挺不爽的。
“你这个骗子,晚上还在说尽量一起行动,早上就不辞而别。杀死张琛的凶手可能还在想办法算计我,兰溪还在怀疑我。你一个人不吭声就偷偷溜走了,好意思吗?万一我真变成嫌疑犯或者遇到危险,那可怎么办?”
两个小时以后,他们已经顺利飞抵曼谷,入住了一家幽雅僻静的温泉民宿。
现在正是旅游的旺季,也不知道苏暮夜从哪里找到这种远离人烟的地方,民宿一个客人也没有。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微风偶尔吹过竹林的沙沙声,空气里弥漫着轻柔的温泉白雾。
在这里,没有可怕的命案和虚伪的人际关系,宋瑾的精神很放松,只是他的情绪不太好。
苏暮夜浸在温泉里闭目养神,安静地说:“校方和剧院对兰溪那边施加了很大的压力,他已经不能再继续调查了。然后,你昨天半夜乱跑的行为也让校方很不满意,他们不希望你在眼下特殊的时候晚上还独自出去,今后在白天也不会让你单独行动。目前,你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已经大大降低了,我判断你留在学校比跟我在一起更安全,所以才会一个人离开,毕竟我的个人能力是有限的。”
宋瑾很诧异,苏暮夜居然比他还了解情况。
中午在餐厅的时候,兰溪刚刚一走,就有招待所的值班经理来跟他谈话。薛枫临时出差,宋瑾是他带来的,万一出了事情不好跟薛枫交待,所以校方安排了几个学生轮班跟着宋瑾,今后他不管去哪里都得有人跟着,而且必须向招待所报备,晚上去网吧打游戏也得让那些学生陪他一起玩。
这种可怕的人事安排,让宋瑾连气都喘不过来了。
他费了好大劲儿才说服跟班明天开始上岗,这才能一个人偷偷溜到机场来。
现在,也不知道学校发现他不辞而别会乱成什么样子,但是宋瑾已经对那群虚伪又假惺惺的家伙们一点好感都没有了。他们所做的一切从来不是真正为他人着想,只是为了自己的荣誉和面子。
他略微不爽的怀疑着:“说不定幕后黑手就隐藏在学校里呢,我继续住在招待所才是真的不安全。就这样远走高飞吧,遗产我也不要了。”
苏暮夜看他一眼:“无论学校是什么情况,让你多不高兴,你也不能不打一声招呼就偷偷溜走。他们对于案件的隐瞒态度,和他们对于你安全的考虑完全是两码事,你不能因为他们对案件的处理不妥当,就随便乱跑发泄情绪,这样跟闹脾气离家出走的小孩没什么两样。”
宋瑾还是很不爽:“那要怎么办,就像个傀儡似的一直呆到叔叔的追悼会结束,拿着遗产飞回美国去吗?”
“我正是这么想的,静观其变也是一种处事方法。我有点后悔,如果我们昨天晚上没有到剧院去,凶手就不会有机会把张琛的死诬陷在你的身上。”
“那他还能找到其他机会,别忘了叔叔是让你来找我,让我们一起给他帮忙的。”
“你不是还在怀疑怀表所说的Alex不是你吗?”
“但你也说了叔叔可能一直都知道我的情况,只是我一无所知而已。说来说去,你还是不希望我跟过来,你责怪我意气用事,想找借口说服我愿意自己回去吧!”
苏暮夜略无奈:“并不是责怪你,我不会勉强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真不想带你的话一开始就不会让你上飞机。留在学校确实也不是万无一失,如果凶手真心想要置你于死地的话总会有机会,就算你二十四小时呆在招待所里也没用。刚才,我已经跟学校联络过了,说你跟我在一起,今后你的安全我会负责,你不用担心我会把你赶回去。”
宋瑾呆了呆:“你什么时候?……”
苏暮夜看看他:“那还能怎么样,让学校干着急然后满世界找你吗?你想做什么我是拦不住的,但要是事情闹大了,闹得你全家都知道,那你就真的不回去也得回去了。”
宋瑾呆着,心里突然充满了羞愧。
他还以为苏暮夜跟他一样,是一时冲动才离开锡林市跑到国外来的。
结果冲动的只有他自己,苏暮夜明明就很冷静。
他觉得自己丢人极了:“对不起……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苏暮夜叹息:“宋瑾,你不要忘了,我是老师,平时教的就是你这个年纪的学生。你大概是什么样的人,会有什么脾气,会怎么应对困难和意外事件,我都是很清楚的。虽然我没想过要带着你一起来,但万一你纠缠不休的时候该怎么办,我也早就想过了。”
宋瑾更愧疚了。
他觉得很尴尬,苏暮夜处理问题的手段总是比他高一个层次,相比之下他真是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