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进驻小龙湾军营,就再没有回过磁州。宗泽只好两头跑,也知道赵构恨不得把一天当成两天用。在赵构示意下,宗泽专门成立了情报司,让卢卓负责,调遣精兵强将,斥候的足迹踏遍两河之地,重点渗透到东京开封城里城外,搜集所有信息,整理好后,一并送往小龙湾军营赵构大帐。
赵构则专心训练自己的近卫营,加上后来陆陆续续的选人,近卫营已经接近五百人,赵构果断停止了扩招。“兵在于精”,赵构是想把近卫营打造成一支精兵劲旅,关键时刻顶得上去。又经过层层选拔,最后挑选出一百五十人,这也是根据实际情况定下来的。金兵的猛安谋克制度,千人设猛安,百人设谋克,斥候巡哨多在百骑。特殊时期或大战之前,一般增加到三百巡哨,前出五十里。据此,赵构将自己的近卫亲军控制在一百五十人左右,自己有信心将他们训练成以一当十的悍将,对上阵仗,全歼巡哨队伍,击溃大股金兵,还是有把握的。
赵构对高世则就说了两句话:“花钱是我的事,搂钱是你的事。”也不知高世则怎么运作的,反正赵构让吴福去支钱,高世则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如数支付领取。
吴福自从上次见了一次弟弟吴喜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调侃嬉笑少了许多,做事更沉稳慎重。赵构曾对高世则和他说过这样一句话,说“你俩就是我的后勤部正副部长。”吴福不知道后勤部是什么衙门,赵构把大把的钱在自己手里流进流出而从不过问,但他心里很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信任。
这两天他一直蹲在观台磁窑督办事物,和磁窑掌记张秉正一起,已经在窑口蹲守了两天了。前两窑的瓷板样品,都让赵构砸碎了,说不合格。虽然赵构只给了两个标准“轻、硬”,可是,这本身就是一对矛盾。轻了,重量自然不足,硬度不能保障;重了,硬度合适,又嫌笨重。张秉正自成为张家第八代传承人,自忖在烧瓷行业,丝毫不亚于官窑的大师,不知为什么,一直让那位王爷不满意。这次要是还不行,只好让王爷另请高明了。
昨晚让自己的浑家大骂了一顿,说自己不识抬举,猪油蒙了心,还说了一句狠话,就是倾家荡产也要烧出让王爷满意的瓷板。为此,还把嫁妆拿了出来,让自己不要吝啬钱财。今天刚把这个想法和吴福说起,也让吴福骂了个狗血喷头,和老婆的话一般无二,郁闷了。但也激起了张秉正的好胜之心,自己当初可是在吴福面前拍着胸脯子吹了大话:“天底下就没有我张秉正烧不出的东西!”
但这可不是一般物件,吴福说这是军需品,可不敢有丝毫马虎。于是便厚着脸皮回家请教了自己的老爹,老爹让他去找自己的师叔,说师叔一脉,在瓷器硬度的烧制上,那是一绝。看着师叔财迷般搂着那对“云纹虎枕”不撒手,张秉正心痛的直哆嗦,脸上还得笑眯眯的连称“不成敬意”。不过,师叔还是把一张配方送给了自己,要不是这张方子,他心里还真是没有底,饶是如此,自己的心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
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叔张宽来到自己身后,看看紧盯着窑炉的两人,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张秉正扭头看了看师叔,说道:“不知道,您的方子好使吗?”
“兔崽子,你爹在这都不敢和我这么说话,什么好使不好使?不好使,也是你的窑火不对。”
吴福赶紧劝架,“二位,二位,打住打住。咱们可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交不了差事,谁也没好。”
张秉正大冬天的,额头已是见汗。一会儿功夫,火头过来,冲张秉正行礼道:“张头,时辰到了。”
张秉正随即接过火头手里的香,恭恭敬敬得上香完毕,冲火头点点头,火头一声长音高声道:“开———窑———喽。”
小龙湾军营箭靶场地,赵构看着手里的瓷板,这是吴福刚刚送来的,一尺见方,略带一点弧形,黑色的釉子散发出一种亮泽,入手有点沉甸甸的感觉,但也不是很重,无论是外观,还是重量,乃至整个弧线要求,感觉比前几次要好。
他随手递给高进,吩咐道:“开始试验,我要亲自射。”
远处靶垛位置,一个稻草人模样的靶垛矗立在场地上。套着一件怎么看都像现代防弹衣的一件马夹。高进把瓷板插入胸前的隔层中间,系好绑带,迅速远离。
一百步外,赵构看看手里的雕弓,这把雕弓是宗泽专门送给自己的。这是宗泽在磁州上任之始,他的好友、北宋名将郭逵三子、军器少监郭忠孝临别相赠,曾言“此弓只配宗汝霖。”
在磁州,这把弓,宗泽一直挂在自己的大帐之中,两石之力,不是谁都拉得开的。赵构来到磁州第二日,宗泽亲自将宝弓送了过来,赵构一见便爱不释手,大内军器监所造上品雕弓,也就郭忠孝敢送宗泽这个人情。
张弓搭箭,赵构感觉和弓箭已经融为一体。两石之力,自己拉起来不软不硬,正好。略微调整一下角度,赵构后手一松,破空之声骤响,雕翎如流星一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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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翎箭正中靶心,在众人的喝彩声中,赵构疾步向前,迫切想知道这次测试的结果。来到靶前,羽箭已经掉落在地,高进正往出抽瓷板。赵构上前接过来,看到黝黑的瓷板上,已经磕掉了一块,但整体没有像前几次碎掉,赵构强忍住心头的激动,向高进说道:“换猪羊披甲再试,集群射击。”
靶场一阵忙碌,把护甲套在早就在一旁准备好的几头猪羊身上。而百步之外,由秦风一手训练的近卫弩队三十人一字排开,至少是一石力弓,个别好手都能开一石五的强弓。秦风一声令下,弩队整齐张弓搭箭,齐射而出。
靶场上,猪羊身上已是插满羽箭。唯有护甲的地方,没有一支羽箭射穿。高进将护甲瓷板抽出,只见瓷板磕掉的地方增多了,但整体还是没有破裂,防护效果不错。
赵构又要求在五十步到一百步之间再做实验,验证不同距离的防护效果。验证结果,七十步左右,瓷板出现裂纹,但没有破碎。超过一百五十步,势能衰减,防护效果很好。
最后,在七十步到一百五十步之间,秦风用神臂弓试射三箭,七十步瓷板破碎,但箭矢被弹开,不能深入。其余距离形成有效防护,但瓷板需要更换。
对整体防护效果,赵构也是十分满意。“陶瓷护甲”,这个脱胎于后世“陶瓷装甲”的东西,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项发明,如果成了笑话,这个王爷的脸面何在?
众人都是历经征战之人,看到这一块瓷板能有如此防御功能,皆是惊喜交加。冷锻山文甲精美,但成本也贵,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配置的。赵构所想,就是大幅度降低每一名士兵的装备费用,那个年代都一样,军队的开支,真正的花钱如流水。
接下来的日子,赵构全身心的投入到他的近卫亲军的训练当中。这一百五十人,既是他最后的护卫屏障,也是他军队起家的底子,目前,谁手里的枪杆子硬,谁就有说话权。距离开封沦陷的日子越来越近,赵构深感自己还无力改变这个历史大局,但赵构还是想撬动一下历史的杠杆,看看能不能改变南宋偏安一隅的历史。
小吴喜越来越显露出他非凡的能力,心思缜密,有头脑,肯吃苦。虽然年龄最小,但每天的训练,丝毫不落。训练完,依然在赵构大帐侍奉左右,后来,赵构干脆就在大帐里给吴喜搭了一个板床,让他睡在自己身边,也能随时调教。吴喜就像一个海绵一样,拼命吸收着赵构所教的一切,连赵构都吃惊吴喜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的精力,但他的变化和进步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秦风对小吴喜更是喜爱,一身功夫倾囊相授,又把最好的一架手弩送给吴喜,小吴喜爱不释手,可是高兴了好几天,孩子气又回到身上,又常常惹得大家哈哈大笑。大家闲暇之余,倒是很热心的都在指导小吴喜,能和王爷同居一室,早晚服侍,这份情分和信任,小吴喜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众人都是老江湖,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些,都是提前在投资而已。
在赵构的“启发指引”下,秦风和磁州军器监的老周,终于把“诸葛连弩”还原复制出来,在赵构点拨下,箭矢变短加重,箭头三棱开血槽,细长流线形四翅木羽,二十步左右距离能洞穿当下所有冷锻甲,有效射程可达三十步,而且整体尺寸较小,有扣环可以挂在后腰上,随手可取,极为便利。赵构下令,所有和手弩相关的人和资料图纸,全部进驻小龙湾军营专门开辟的营区,和先期进驻的张秉正的磁窑,都划归军营联勤保障部,安保级别等同帅帐。
没过多久,宗泽送来五十匹战马,这已经是宗泽拿出手的极限了。大宋朝本就缺马,和大金开战以来,北方的商道几乎断绝,战马就更加稀缺。要不是宗泽磁州城下打了几次胜仗,缴获了一些,这才凑足五十匹战马送来,加上黄土岭战役缴获的金兵战马,赵构的近卫营,已经能满足每人一骑,几位将领,都是双骑。赵构的“追风”和“疾风”(乌云踏雪)黑骏双骑,小吴喜一直亲自照料着,吴家老二吴进孝很是喜欢这小子,经常指点小吴喜,一身马经学问,倒是有点收徒的味道。而且吴进孝被赵构点名专门负责照料马匹,手下也有二三十人,自是尽心尽力,小吴喜没事了,倒是有不少时间和吴老二泡在马厩里。
“呜……”军营了望角楼传来长长的号角声,这是警讯。赵构起身走出了大帐,外边,一骑斥候已是飞速奔来,斥候手里,象征一级敌情的红色三角小旗迎风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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