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经纶左瞧剑侠右瞧阁主,等得猫爪挠心,忽见镜清先生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出了阵,似是要为阁主剑侠打头阵!
望着心中楷模,练经纶激动不已,这可是镜清先生,既通文理又晓世情、刚正不迂、知俗不媚的镜清先生,由镜清先生开场,这一局就更精彩了。作为参谋长,练经纶也肩负军事建设教育的职责,他判断这局对阵很有详细记录的必要,因此手中化出一只纸鹤,飞向后方通知增加隐蔽水镜卷轴记录。
尹镜清刚走出阵,城楼上的叫骂就霎时支吾起来低了下去。
当官多数是儒生,哪有儒生见了当世儒贤不心虚的。就算出身权贵不必考功名,读书时也学过先生的文章,何况尹镜清险遭明樑帝处决,在民间是成圣般的民望,城楼上的大官小官谁都不想被清流笔杆子记住遗臭万年,一时都噤若寒蝉。
但话分两头,尹镜清是受百姓崇拜,却也是浑沌极记恨的反贼。徵城势力之主知道城中定有浑沌的眼线,他们这么一声不出,回头也难以交差。而且,徵城势力之主自认好歹也是出生显贵,主家祖上曾封过侯爵,自家下人都尊叫他一声“小侯爷”,怎么能在一个无官无职的白板儒生面前大丢颜面?
横竖风云不能亲自对凡人动手,浑沌明樑帝曾亲笔向各方势力保证:风云出手必遭天打雷劈,风云一心成仙,绝不敢与天意抗衡,诸君不必怯战。
因此,虽今日风云亲临战场,但在城楼上的大官小官看来,顶多就是露个面给天疏阁军壮壮声威而已,没什么好怕。
徵城势力之主电光火石间就拿捏了其中利害,向手下驭兽修士使了一个眼色。
驭兽修士心领神会,运起神通,在他控制下,城内分开施术的十四个困兽笼同时解开印锁,十四只飞僵一飞冲天,在半空中飘向城楼,一字排开高悬于城楼之上,对准镜清先生尖叫嘶吼。
紧随其后,部分尸兽从一个更大的困兽笼中奔出,一路狂奔,飞扑上城楼,吓得朝廷守军落荒逃下城楼,而这些以尸虎、尸豹为主的近百头尸兽取代了守军站位,对下方的天疏阁军阵发出暴躁咆哮,腐黑利爪拍在城墙上瞬裂碎石,足见尸力凶猛。
镜清先生完全没被这些飞僵尸兽吓到,他摇了摇头,流露对无辜野兽的惋惜,向城楼上的大官小官投去一个极不赞同的眼神。
面对镜清先生的批判,城楼上的大官小官仿佛回到了犯错被教书先生抓包的孩童时期,有不少甚至缩了缩头。
那自称铁鞭半仙的驭兽修士却不在乎什么大儒批判,他又不是儒修,而且他正着急,自从成功控制飞僵后他信心满满,不料精心设计的亮相竟没能吓唬住尹镜清这糟老头,没完成给主子挣脸的任务,搞不好他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驭兽修士试图找补两句挽回颜面,双指指向尹镜清喝道:“逃狱老贼!京城萧家小侯爷在此,还不束手就擒!”
尹镜清懒得接这嘴仗,只沉吟运功,周身紫息流转,显然是准备出手。他打头阵本来就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他年纪大了,虽说调养有方也爱锻炼活动,但不耐干站着,干站久了他膝盖疼。所以跟阁主说好了先出来,开了场就溜达回后方去等年轻人们凯旋,不在这碍事。
练经纶哪能坐视楷模被骂,扬声笑道:“萧家小侯爷?我道是谁!原是那位‘自封猴’!这位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大人物,为借萧家威风,给萧家子弟当街趴地做马、戏楼台上扮猴,捧臭脚事迹从京城传到儒门,名扬南北、笑遍西东!
“萧家小猴爷,我还曾以为无缘领略您扮猴的风采,不料今日竟有缘战场相见,您可别跟兄弟们见外,给咱们演一段如何?”
练经纶喊话不仅真实扎心,还亲自学猴儿做了个勾手远眺的动作,把不少兵士逗得喷笑出声,笑完才暗地叫苦,回去要给指导员写反思了。
徵城势力之主面色紫涨如猪肝也似,极力抵赖:“信口雌黄!本官清贵世家出身,从不献媚于人。全是靠真才实干白手起家!本官以德服人,以才智任事,将徵城重任托付给我是圣上慧眼识英。本官一生光明磊落,岂是你这贼子能抹黑了的!”
此人自夸自洗的颠倒之言听得练经纶想拿出天疏阁总纲给它好好上一课,视线左前方忽然紫气翻涌,知道是镜清先生发力了,赶忙转头去看。
只见镜清先生周身紫气如汪洋恣意,他双掌向前一发,更多紫气汹涌而出,如海浪拍出,铺天盖地,眨眼间澎湃紫气就将战场覆盖,足见他对儒道驾驭之精深,简直深不可测。
镜清先生立于紫息之海,朗声诘问:“大儒令——君子问心: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言出法随,伴随诘问,浩瀚紫气中幻化出一头麒麟瑞兽,它是紫息凝身,高一丈二尺,四蹄飞奔冲向城楼,蹄落处紫气如泼墨淋漓。
城楼上的大官小官左躲右避还是被紫麒麟横扫一片,吓得他们呜哇大叫,但他们并没有倒下,似乎并未受伤,而紫麒麟已无拘无束地穿过城楼跑入城中。
难道大儒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