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明如晦如今对他有求必应,言听计从地将符纸递给他。
郁危捏着薄薄一张黄纸,催动符咒。下一秒,一个不透光也不透音的泡泡凭空出现,瞬间将他和明如晦的身形包裹住,隔绝到一个新的空间里。
在这里说话终于没有了后顾之忧。隐秘结界刚好容纳下两个人,一时之间,没有谁先开口。郁危指腹反复碾着符纸,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对方刻意放轻放缓的呼吸,正微微倾洒到自己的额头。
他专心想事情的时候,手里就喜欢胡乱捏些什么东西,之前捏邪炁是,现在捏符纸也是。明如晦哑口无言地看着被他揉得皱皱巴巴的符纸,终于低声开口:“歪……”
话音一停,因为郁危抓住了他身前的几缕黑发,不松手了。
他用力握在手心,专注地看了很久,眉心还是轻微地蹙着,好像想不清楚为什么对方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另一只手里还攥着银戒,有些硌,郁危松了松指间的力道,然后将东西面无表情地拍到了眼前人的手里:“还给你。”
黑发的仙人低头看了一眼,难得吃了瘪,什么好赖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乖乖被自己的徒弟训,因为垂着眼,看上去颇有些委曲求全的意味,温柔无辜得甚至有些可怜。
然而郁危从前见多了,根本不吃这套,依旧一副铁石心肠:“卖惨也没用。”
日夜为伴,朝夕相处,如果不是在楼家后山泡了一晚的冷泉,误打误撞恢复了一些记忆,他还会像孟白陆玄一他们一样被蒙在鼓里,连每日面对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想到这里,他眯起眼,冷酷道:“今天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别想出去。”
明如晦说了声“好”,很配合地问:“想要我解释什么?”
“……”的确有一个问题他已经怀疑很久了,郁危仰起脸,不冷不热地问,“你叫明如晦还是谢无相?”
他握住发丝的手心握得更紧,明如晦被拽得微低头,好像觉得这样较真的问题有些好笑,轻声说:“按道理,应该叫师尊。”
“……”
郁危一抿唇,面色立刻变得有点凉。眼看又要把人又惹毛了,明如晦掩饰般咳了一声。
“这是我的神相。”他说,“我的相是无相,至于谢,只是随便起的。”
——神相曰无相。
郁危蹙着眉:“为什么是无相?”
明如晦道:“因为相因炁生,我没有炁,自然也就没有了相。不过,既是芸芸众生,理应也无相。”
闻言,郁危低了低眼,视线在他心口凝了片刻,说:“那为什么我现在能看见。”
那团微弱又纯粹到不容忽视的银白火焰柔和地摇曳着,明灭不定,恍惚下一秒就要熄灭。郁危松开他的头发,声音都不自觉的放低,问:“那这是什么?”
就因为这团“炁”,他在楼家那次变故之前,从没有想过怀疑对方的身份。它让“谢无相”这个身份变得合理,也变得边缘化,变得淡出了他的视线。
他种下的灵引在那里,顺着灵丝,缠绕到他的手上,传来心脏跳动的震颤,所以不是障眼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