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眼,等一笔笔细致地将眉眼的妆容画完,得以放松时,才不咸不淡地回答:“自己学的。不想被有些人认出来,所以经常需要换一副面孔生活。”
他答得很简单,谢无相却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他口中的“有些人”、“换一副面孔”是什么意思。
是在被十二仙府追杀的时候,不得不易容的时候。
不知道受了多少苦才会变得这么熟悉。谢无相眸光微微偏移,落在郁危伤痕累累的手指上,那是小时候经常被他牵在手心里的手。
郁危忽然松开了捂在他唇上的手掌,语气变得有些得意:“该涂口脂了。”
他特意挑了个大红的。
然而谢无相定定看了两眼,竟然没反抗,一副随便他发挥的样子。郁危的计划又落了空,没有得到想看的反应,面无表情地给他抹完口脂,说:“好了。”
“嗯。”谢无相道,“感觉不错。不过给别人易容的时候,也会靠得这么近么,歪歪。”
郁危莫名其妙,低头,一顿。兴许是他太投入,越靠越近,不知不觉就挤到了谢无相腿间,将对方身形都挤得微微后仰,再近一点就要坐上去。
他抿抿唇,退开半步直起身:“我又没给别人易容过。”
谢无相摸摸自己已经被染成银白的头发:“哦,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他的面容跟从前有很大变化,与明如晦的样子有六七分相像,但已经足够满足乔公子的要求了。毕竟这里谁也没见过明如晦的真容。
郁危没理他:“鬼媒婆今夜会来见你,如果过了它那一关,大婚就没有问题了。”
“嗯,然后你就要见不到我了。”谢无相问他,“会想我吗?”
郁危静了一会儿,正要回答,一阵强劲的夜风猝然将紧掩的门窗吹开,重重地拍在了墙壁上。
浓稠的鬼气一点一点积聚成云雾,出现在客栈的楼下,幻化成一座臃肿的身形。鬼媒婆静立在院里,手持烫金的婚书,面带笑容地向二楼看来。
“吉时到——”
千年大鬼的威压下,它身后挑着花轿的两排小鬼低着头颅微微发抖,郁危也难免分神,下意识地往楼下的那个身影看去。唯有谢无相不受任何影响,眼神自始至终没有一丝偏移,落在郁危的身上。
看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屈起手指,随意地在郁危耳边蹭了蹭:“我先去成个亲,不用担心这边,只需要按你的计划来。”
成亲在他口里,变成了一件不经意的、随手的小事。即使知道是假的,只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是自己一时生气给对方找的麻烦,郁危反而并没有想象中解气的感觉。
他忽地扯了一下手中的灵丝,而客栈外,鬼媒婆身边的谢无相身形一顿。
平稳有力的心跳纠缠着他的手指,颤动的灵丝间,郁危冷漠道:“不许真和他成亲。”
【作者有话说】
早知道不送老攻去成亲了(不爽猫猫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