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持着,画舫的老板一头是汗地跑来了,给二人作揖陪礼,“二位贵客,不知何处得罪了二位,还请高抬贵手。我们这船是夜大人表侄的,看在夜大人的份上,还请二位赏个脸。”
夜明月家里的画舫?苏语拧眉,转头看君墨言,难道他不知?夜家的生意,不都是他在幕后操控吗?如此大的画舫,上了船就是一锭银,可不是小打小闹。
船舱里还在打,一百筷子重重打下去,不时还有刀背狠狠砸在脸上,那人也不是人了,是死物!
苏语掩住耳朵,大步往前走,匆匆说:“别打了,别为了我成了暴君,丑就是丑,让他们笑吧,是我自己的错,不应该去理论。”
君墨言一把拽住她的袖子,转头看那老板,沉声道:“这画舫我今晚包了,让你们的主子来见我。”
老板悄悄打量苏语,顿时惊出一声冷汗,腿一软,扑嗵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夜明月是君墨言身边的人,君墨言身边几位夫人的事,他们多少有所耳闻,况且君墨言每次带苏语亮相,从来是不加掩饰,听说她脸上的红斑,从右额起,一直覆盖到整个右脸,虽然今日看并未如此,但听这话,再看君墨言的气势排场,便知道闯了大祸。
不仅这坊上的歌姬涂红斑,另几个画舫上也一样,是近几日兴起的游戏。
这汰州城中,一向如此,拿君奉孝开玩笑的事也时常发生,从无人来过问。民风开化,包罗万象,所以汰州繁荣。
但现在汰州换主子了,换的是面前这个威武慑人的战神,他的王妃正在发脾气,里面的人正被打成猪头,这画舫今晚只怕凶多吉少。
管事的都不敢起身,就这样跪着,退着往后,里面的人呆看着,直到他连连挥手,让人把客人们赶下船去,里面才突然乱了起来。
画舫上的光投在鳞鳞河水上,突然扑嗵几声响,把光影给砸碎了,是有些走不及的人被挤下了船,跟下饺子一样往水里掉,有些不会水,正吓得大叫,可这时候正杂乱,也没人下去救。
苏语盯着水里看着,小声说:“聂双城,把他们捞上岸,别伤了无辜的人。”
几名侍卫从船舷下跃下,把吓得哭叫的人拖上了岸。
岸上的人不知出了什么事,纷纷围过来,朝这边张望,议论着出了什么事。有急促的马蹄声声远去,给这本就紧张的气氛,更掺进了几分压抑,那是赶去请夜家人的。
……
画舫上,掌柜的亲自带路,引着二人上了画舫顶楼的贵宾间。
美酒、香茗端上来,掌柜带着众婢在一边伺侯。
聂双城一一试过毒,这才把茶献到二人面前。
君墨言品了一口,茶叶倒不错,看这贵宾间里描金浮粉,能进来享受的人,自然得用好东西伺侯。“喝点茶。”他端起苏语面前的茶碗,揭开盖子递到她的唇边。
苏语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小口,这才接过来捧着。
“看看,嘴上能挂油瓶了。”他轻拍她的小手,低声哄她。
听到那些侮辱的话,他能当场让那些人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可他不能。白城安反复交待过,必须稳定她的情绪,不能大喜大悲,大怒大惊,见血的事少看,毕竟忘蝶毒和血有关系,怕又诱发了。但她听了那些话,不罚也不行,只能掌嘴,其余的事,待下了画舫再说。
“君墨言,你怎么能在我在前护着她们二人?”苏语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我跟你说,就算真不是她们两个,在我面前,你也应当做出义愤填膺的神情来,要挥着你的手,大声说,休,休,我休了她们两个……”
扑哧……聂双城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一抬眼,见君墨言正瞪他,赶紧一挥手,带着众人退出去。
“你看你……”君墨言这才探出双手,拧着她的脸颊,咬牙切齿地说:“都道女子应当如水,你倒好,你是一盆煮沸的水,开水!我看你是不把我烫死,你不甘心。”
“好好活着吧,你死了,我得改嫁,改嫁很烦的……下一个丈夫一定不如你……我见他不如你,一定不快活,于是忧忧闷闷,所以盛年早死,不得安享喜乐年华……”苏语眨眨眼睛,幽幽道。
看着她那双饱含委屈的瞳眸,君墨言有种拔剑自刎的冲动。
这大状师的嘴,果然不同凡响,能让他气得七窍冒烟,又能让他气得无法反驳,最后还能气完了,生出怜她的心肠来。府里那三个,哪个不是为了他要死要活,能上刀山下油锅地拼命爱着,到她这里,她倒好,盘算着改嫁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