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青岚苑中,一方清澈小池,一座错落山石,一棵苍劲大树,皆被笼上一层金色薄纱,溟溟濛濛,如梦般不真切。
“姜娘子,少主正在陪纪公子练剑,您在这儿稍等一下。”沈晗道。
庭院开阔处,纪鹤羽神情专注,身姿轻盈如燕,手中长剑翻飞,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银光。
银杏树下,叶珣手执书卷,半倚着石桌,漫天霞光偷偷抹去他的棱角,添上几分温雅矜贵。
二人一动一静,融合成一幅昏黄的画卷,看起来颇为赏心悦目。
不知还要等多久,姜槐在廊下寻了个位置坐下,将食盒放在一旁,对沈晗笑道:“可否在这陪我坐坐?”
沈晗颔首,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一时无言,耳边只有院中少年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长剑破开空气的声音。
姜槐心中一动,看向沈晗腰间佩着的长剑:“你一直跟在叶将军身边,武功一定不错吧。可否教教我?”
沈晗看向她,似有疑虑。
姜槐以为她嫌麻烦,连忙补充:“我知道自已没有根基,只是想学一些简单的防身之术,万一日后意外遇险,也能尽量自保。”
今日在织云坊差点被人扒了衣服,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若不是陆清黎突然出现,她身单力薄,如何招架得住对方攻势,此刻也不会有闲情欣赏夕阳美景。
“当然可以。”沈晗一笑,爽快答应,“我只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京中小娘子都嫌习武太过粗鄙,毕竟在宅院中也用不到这些。”
的确。奚霖城中的女子多以娴静端庄为美,像沈晗这般英姿飒爽的女子,如凤毛麟角。所以姜槐第一次见到她时,便心生好感,正如她喜欢陆清黎。
姜槐无奈笑笑:“把女子教养得菟丝花一般,可不是只能困在宅院之中?”
这世间,已无人护她。
她想做带刺的荆棘,自担风雪。
看着沈晗眉眼间的扬扬意气,姜槐由衷道:“真羡慕你,去过那么远的地方,边关的风光一定与京城很不一样吧?”
沈晗一怔。她跟着叶珣在刀光剑影中杀敌破围,从尸山血海里挣扎求生,从没想过自已会被养尊处优的小娘子羡慕。
当年土匪屠村,叶家父子赴北途经,将兄妹二人从刀口救下,又收入营中,悉心栽培,才有如今。
沈晗有些感慨:“嗯,边关很美……”
一道兴奋的声音打破柔和黄昏。
“兄长!我练成了!”
叶珣放下书卷,缓缓抬眼。
纪鹤羽挥动着手中长剑,身形与剑同舞。时而剑锋灵动自若,轻盈缥缈;时而剑招骤变,仿若惊涛拍岸。
他收了剑招,眉梢高高飞扬,满脸得意:“怎么样?”
“尚可。”叶珣漠然回答。
简单两个字,对纪鹤羽来说已是莫大的肯定。
他露出满足的笑容,朝廊下的姜槐挥挥手,转头对着叶珣道:“兄长,快吃饭吧,我都快要饿死了!别让人家等太久。”
姜槐的视线刚从纪鹤羽身上挪开,又不知转到了哪处。一小块霞光落在她的鼻尖上,透出橘粉色的光泽。
叶珣吩咐:“叫人上菜,就在这里用膳。”
“是。”沈晗应着,离开前在姜槐耳边小声道:“明日辰时,我们在这儿碰面。”
待三人在院中吃完饭,太阳已经落下。
姜槐回到垂玉居,心不在焉地翻看药膳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