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娘子,案几上的匣子里有止血生肌的药粉,劳烦您给我家少主上上药。”沈昭的声音从车前传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持。
“好。”姜槐对着车帘应下,松了口气。
再回过头时,叶珣抱臂阖目,倚靠着车厢,片刻之前那灼人的眼神像是不曾出现过。
叶珣的伤在右手上臂,血已经止住,那块衣料变成了暗红色。
车厢主位的右侧,因摆有一张案几,所以只剩一小截空位。姜槐若是要上药,就不得不挤在那截狭窄的位置上。
此刻叶珣阖目端坐着,丝毫没有要挪一下给她腾位置的样子。
姜槐只得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慢慢挪步过去。
就在这时,马车像是突然压到什么硬物,整个车厢猛地晃动一下。
她脚下踉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慌乱中不忘竭力调整重心,控制身体倾倒方向,直直摔在了空位上!
好险!幸好不是摔在那人身上。要不然也太像话本子上那些投怀送抱的俗气桥段。
姜槐暗自庆幸,抬手抚抚胸口,却瞥见自已另一只手,正稳稳当当抓着叶珣的大腿,掌下传来坚硬紧绷、带着热度的触感……
脑中嗡地一声,如同摸到一块烧红的木炭,她迅速抽回手,抬眼便撞进叶珣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
幽深的,不见波澜的。
姜槐扯了扯嘴角:“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叶珣沉默片刻,平静地看着她:“上药吧。”
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身居高位,脸蛋又生得俊俏,往上扑的小娘子定然不少,想必早已见怪不怪。
姜槐定了定神,打开案几上的木匣,里面摆着几卷纱布、剪刀等,还有十来个不同颜色样式的瓷瓶。
“青色坠着穗子的那瓶。”
“哦。”她取出药瓶,转过身。
姜槐后腰抵着案几,努力保持两人之间的距离。打开药瓶,一手轻轻扯开被剑划破的布料,露出血淋淋的伤处,另一手小心地将药粉撒上去。
因专注于手中之事,她的身子不知不觉地慢慢往前倾,越靠越近。
叶珣垂目看她。
乌黑的秀发散发着淡淡茉莉花香,长睫根根分明,淡脂轻粉,朱唇轻抿,随着手上的动作,两道娥眉微微皱起。
上完药,又用纱布一圈一圈仔细包扎,收口利落平整。
叶珣声音放柔几分:“你学过包扎?”
“没学过。不过是几年前有次摔狠了,出了许多血,我那丫鬟吓傻了,光会掉眼泪,我只好自已动手包扎。”她面露微笑,像是在说一件趣事。
几年前?她父母过世之后吗?怎么没有大夫或者其他人为她处理伤口?
她这副清倔模样,让叶珣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晚。
可是,她好像已经忘了他。
今夜是中秋,虽然夜已深,街上人群散去大半,但依然有不少人还在欢声嬉闹。街道两旁挂着各式造型独特、做工精巧的灯笼,照得大街亮如白昼。
上药包扎完毕后,姜槐坐回门边的位置。
她掀起车帘往外看,煌煌灯火仿若星子倾泻而下,尽数映入她眼中,恰似熠熠星河。
叶珣凝望着星河:“可要下车看看?”
姜槐放下帘子,眼中透出一丝柔情:“不必了,有人在家等我。”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热闹的大街,拐进安静的小巷,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