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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张三公(第3页)

下了臭椿坪,高亦健回望三公的院落,落日的余晖仿佛给屋顶和树梢镀上了一层金,天地宁静。一缕炊烟升起来了,一坪、一院、一人,这幅中医人在南山的写意图深深烙在了高亦健心底。下山的路上,高亦健脚步飞快,身上充满了力量。找到张三公,高亦健有如获至宝的感觉——不,是失而复得的感觉。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加坚定了他几年来一直在心头萦绕的想法,把中医学下去,把中医小说写下去,用文学作品把中医介绍给家人和朋友,介绍给所有人,传递给他们进入传统中医这个宝库的密码,带领他们一同游历这座美丽的王国,一同领悟养生健体的奥秘,不辜负祖先的期望。

要让所有人知道,古老而神秘的中医离我们并不遥远,一直就在我们身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先祖们一代代师承一代代往下传,手手相授口口相传,穿越几千年时光,直到今天。中医像水、像阳光、像窝头一样,陪伴着我们,是那么简单而朴素,让每一个需要的人都可以得到。这是中华民族数千年智慧的结晶,是先祖留给我们的宝贵财富,我们要珍惜啊!

西晋大医皇甫谧说得多好:“夫受先人之体,有八尺之躯,而不知医事,此所谓游魂耳。若不精通于医道,虽有忠孝之心,仁慈之性,君父危困,赤子涂地,无以济之。”是啊,我们拥有这样一个伟大的医学体系,却不了解亦不会应用,当自身和亲人被疾患困扰时却“无以济之”,委实不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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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一周,高亦健又攀上臭椿坪,推开院门看见三公正在切药,看样子这天没有病人来。

“你又来了?”三公的眼神里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欣喜。

“我会经常来的,您可不要嫌我啊!”

张三公望着高亦健,眨巴眨巴眼睛:“你是个文人呀,有自己的事情做,不能把心思都放在中医上吧?再说你学中医干啥?你也看到了做中医的人有多大的难场,你不要为这个耽误了正经事!”

高亦健笑道:“我今后的正经事就是学中医写中医,我被古老中医吸引了,我被博大精深的岐黄文化迷住了,这几年读了几部典籍,学了点儿基础理论知识,迷得更深。有些问题我弄不明白,要靠三公教我。比如您上次讲到的‘法象’,这是个哲学命题,在传统中医里应用十分广泛,但要弄懂它、掌握它却不容易。”

张三公说道:“我上那几年大学早丢光了,不懂什么哲学,但年少时就记得师父讲,学习中医先要领会这个‘象’,取象、比象、法象,是学中医必然要经历的过程。医者在治病过程中很多时候也是比‘象’用方,症有象,方有象,药有象,穴有象,一个医者能够‘取类比象’,融会贯通,才能成为一个好中医。”

高亦健追问道:“可是,‘象’在哪里?怎么取‘象’?怎么‘比象’?要搞明白这些就比较难了。”

张三公的谈兴也被高亦健激发起来,点燃一根烟侃侃而谈:“‘象’无处不在,世间万物皆有‘象’。比如说有一种草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叫啥,药典中也没有找到它。但是治疗骨伤效果极好,既能活血防感染,还能促进骨骼生长。那还是四十多年前我在紫柏山看到的,我尝试确定无毒后用在骨伤外敷药中,效果奇好。但这种本草只在紫柏山原始森林中陡峭的崖壁上偶有生长,很难采到,这么多年里,我也只是在人迹罕至的山谷里采到过几回。”

“哦,您给这种草药命名了吗?是怎么发现的?”

三公笑说:“命名就不必了,这种本草本来就很少,要是命名了一旦传出去很快就绝迹了。我是看到动物使用这种草药,然后尝试着用它治疗骨伤,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种本草叫啥名字。”

“动物使用草药?”高亦健越发惊奇。

三公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年秋天,我上山采药时碰到个打猎的乡亲打到一只山羊,我恰好路过便一起看热闹。乡亲把羊打量一番说,咦?上次打断腿让它给跑了,今天又撞上我的枪口,怪可怜的!我一听好奇地问打断腿还能跑了?乡亲说你看嘛,犄角是上次打断的,腿上老伤还在。我细一看,犄角断口是时间不长的旧伤,大腿外侧还有黑色血痂。我问上次打着它是啥时候,乡亲说将近一个月吧。我一听受伤一个月没有感染,腿也没烂掉,居然还能奔跑找生活,太神奇啦!我查看山羊伤处,拉了拉腿骨,已经长上了,枪伤周边有一些黑色的植物残渣类的东西,是一些嚼碎的草叶子。”

三公说话的工夫煮好了茶水,给两人斟上后接着讲:“你知道吗?动物有一种天生的本领,生病或是受伤后会自己寻找能治病的草药,吞咽或是嚼碎敷在伤处。那么,这只山羊嚼的是什么草药呢,才个把月就使腿骨长上了?怎么会好得这么快?人受点红伤,用各种药,还伤筋动骨一百天呢。我把山羊腿伤周边的残渣刮下来闻了闻,草香气还在,应该是几天前又一次敷上去的,拼出一片比较完整的叶子一看,叶子不大,和榆树叶子差不多,叶边缘带有细刺。这应该是一种治疗骨伤的本草,我记住了叶子的形态和气味。

这以后采药时我就注意寻找这种草,却不易见到。有时在峭壁阳面干燥迎风的地方能遇见几丛,极为罕见。我在紫柏山采药多年也只采到少量的,这几年在南山上也偶尔见到,都要下点儿功夫才能采上。

“还有一回……”

张三公打开了话匣子,因兴奋而脸膛微微泛红。高亦健听着三公侃侃而谈,心想:三公一个人在山上大概许久没有人和他说话了吧。三公年少时就跟着舅爷学传统中医,中医学院毕业后不甘于做一个平庸的混日子医生,脱离体制,自谋生路,在乡村经受了多年磨炼,才开办了一家小诊所,成为当地百姓信得过的好郎中。但是,这样一个医德高尚经验丰富民间口口相传的好中医,却被一纸“执业医师证”所困,这究竟是为什么……三公打住话头:“就在我这里搞点面条吃吧?”

“不了,我得赶紧回去,再不走天黑就下不了山了。您等我一会儿啊,看您住山上不方便,我带了点儿粮食来。”

高亦健到停车坪打开后备厢取出带来的米面油等物品,三公跟过来接过东西,说道:“有心啊!这几天正说要下山搞点粮食呢,这叫雪中送炭哩!”看见塑料袋里有一条芙蓉王香烟,三公愣了一下:“买这么贵的烟搞啥子嘛!高记者啊,不能这么破费了啊,要不得。”

“张大夫,下个礼拜天逢五,我早点上来看看您是咋给患者瞧病的。”

“好,开车小心啊!”三公把高亦健送出院门。

隔了一周,礼拜天上午9点多,高亦健就进了三公的院子。

“张大夫,今天有没有人来求医?”

“有个乡党昨天打电话说要来给娃子看病,可能一会儿就到。”

“我能帮您做点什么?”

“没啥好帮的,你就看着吧。”

过了没一会儿,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随即走进一行三人,一个五十多岁的妇女,另外两人是三十来岁的小夫妻,看起来是一家人。妇人一进门就亮着嗓子嚷嚷:“他三大,快给你侄子看看病吧,咱们可是没出五服的亲戚哩!你侄子年轻轻的,得了癌,这可咋得了啊!”说着把儿子推到三公面前:“叫三大,你的命就靠三大救了!”

青年男子喊了一声“三大”,便低下头。妇人和儿媳妇站在一旁。高亦健打量了一下这一家三口,都是农村人装束,这个青年男子像是在城郊打工的这一类人,寡言少语,面色蜡黄。他媳妇胆怯地挽着婆婆的胳膊,低头不语。这个婆婆倒是精明得很,进门一声“他三大”叫得亲热,看完病算钱时就有说道了。

三公打量一下青年男子,又看一眼两个女人,老的小的哪个也不认识,不晓得是哪门子亲戚,便示意青年男子在诊台前坐下。

三公边切脉,边问道:“说吧,叫啥名字?多大年纪?谁说你得了癌,得了啥子癌?”

青年男子被妇人推了一把,在方凳上坐下低着头说:“我叫张平阳,三十三岁。年初就感觉身子不太好,干活没力气,吃不下饭。去城里查了,验了血,验了尿,做了CT,要让我住院,说可能是胃癌,还说要做活检。我晓得那个活检一做就出不来了,我不情愿做。这几天更不好了。”

“是医院说你得了癌症吗?”

妇人赶紧把化验单递给三公说:“拍了片子又验血验尿,说有可能是癌,还说接下来做活检最后才能确定。做活检就得住院,要先交几万押金,屋里头哪有那么多钱?听老家人说三公医术高明,一把草药救人性命,我们一路打问才找到这峪沟里。三公,你可要救救我家平阳啊,我们一家子就靠他打工养活哩!”

张三公没听妇人絮叨,给张平阳细细把了脉,脸上平平淡淡看不出啥。把完脉又把张平阳叫到身旁,伸出手掌在张平阳胸前、腹部按抚了一阵,细细观察了气色,看了舌苔,然后长出一口气,坐在椅子上,淡淡地说:“你没有得癌,莫听医院瞎说。回去吧,去药房买几盒山楂丸,调调脾胃。”

妇人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一步冲到三公面前,大声说道:“哎呀,张三公,你这是给我们摆架子啊!医院都说了是癌症,化验单上都是加号,你咋能张口就说没有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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