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无碍。”她垂首一笑,极力忍住眸中泪意宛然。
仿佛此前万年隔阂,顷刻间便如烟云消散。
一切,都宛若当时明月。
忽有幽幽笛声自殿外传来,袅袅绕梁,不绝如缕,吹的正是当年御宗里那曲《高山流水》。
醉墨没有回头,已然道:“擎宇君来了。”
赤金袍子的擎宇大步流星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袭赤色衣裙的玲珑,欢声笑语,格外娇美可人。
擎宇君气息格外沉稳,笛声不绝,将他孔武的脸庞亦衬得柔和了几分。
手中秋水扇随青光化去,变作孔雀箜篌立于眼前。云风温和一笑,拉过烟罗的手,同奏了起来。
静窈再也忍不住泪意,青玉案上化出伏羲琴,泠泠生光,白皙的指尖轻轻抚过那冷弦,亦跟着奏起音律。
一曲方毕,烟罗公主倚在云风身旁,一袭烟粉锦绣云裳,格外端华高雅,朝着殿外唤道:“翊文仙君也来了。”
翊文仍穿着灰绸衫子,身量颀长销售,容色清秀。
“甚好,我们终归又在一处了。”静窈莞尔而笑,却泪如决堤。
云风便温和道:“静儿,你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的比青儿还爱哭?”
烟罗取了自己随身的帕子与静窈,方含笑问她:“说来青殿下也三百岁了,可取过了名讳?”
梦中的山风格外清新,静窈未有一瞬间的犹疑,已然道:“青岚。”
她含笑学着梦中那白衣青年的口气,温柔道:“岚乃山风,干净明澈。”
诸人俱是一愣,玲珑最先回过神来:“好漂亮的名字。”
“说起孩子,若溪她……”静窈欲言又止,终问向醉墨道,“她还好吗?腹中的孩子呢?”
醉墨神君轻轻搁下手中茶盏,轻声道:“天帝收了她的修为神力,贬为凡人,亦除了她东海公主的头衔。”
“青丘之国现在的王君,是白辰的三皇兄白涯。”醉墨颇含了几分唏嘘,“不过论起修为才能,青丘皇族里头的几只白狐狸,却委实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他们那位九弟。”
那口气不褒不贬,无悲无怒。
翊文仙君却忽然道:“徒弟,如今四海战事皆平,天族与大荒重修旧好。”他犹疑半晌,终而开口问道:“你同清衡帝君……”
伏羲琴以玉石为底,天蚕丝为弦,静窈不过一瞬间的失神,便乍然被那弦割破了指尖。
擎宇君小心翼翼地瞅了他那脾气不好的义妹一眼,忙开口道:“静儿,你放心。你我一纸婚约,说烧就烧。”
“我去里头瞧瞧青儿。”她眉眼低垂,仿佛是有些不开心的模样。
“这丫头是怎么了?”擎宇便有些一头雾水。
云风“哗啦”一声收了秋水扇,摇摇头道:“造孽,造孽——藏主曾与我言,说他二人有三生之缘。”说罢便掐着手指算了一回。
“三世之缘……”云风格外倜傥风流,吃吃笑了出来,“只怕是这丫头当年在御宗学堂里,那门九章算术却没有学好。”
擎宇君仍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云风神君乍然收了秋水扇,含了几分戏谑道:“你受这丫头欺凌了数万载不止,来日可想报一回血海深仇?”
擎宇君英挺孔武的面上,渐渐露了几分没出息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