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昱自从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后,只要有时间就会在晚餐后驾驶飞行器过去,顺便准备一袋子坚果去公园里喂松鼠。
公园里的松鼠非常不怕生,胆敢近距离接触人类,并且相当贪吃。
他只要将两颗大核桃互相敲击,发出清脆的坚果声,便立刻就能吸引一群品种各异的松鼠。
周庭昱在三周后摸清了公园里所有的松鼠,他记忆力不错,又自己给每只松鼠取了通俗易懂的名字,投食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
邱怀泽有一次来蹭饭,顺便跟着他来饭后消食,结果见周庭昱一口一只松鼠的小名,惊得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你能分清?这只、这只、和那只,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吗?”邱怀泽不可思议地瞧着周庭昱,就差上手晃晃他的脑袋听听有没有水声。
“不一样,毛毛爪子上有白点,图图耳朵特别大,小皮左边的胡须少一根。”周庭昱摊开手掌,几只松鼠顿时像强盗般把坚果一扫而空。
他微笑地看着一群松鼠各找各家,把坚果挖个坑埋进去,然后留下一些记号以免冬天来临时找不到粮食埋在哪儿了。
邱怀泽问道:“你最喜欢哪一只松鼠?”
周庭昱遥遥一指。
邱怀泽跟着往上看去,一只皮毛棕红、背上有花纹的松鼠正竖起毛茸茸的大尾巴荡在枝条上,好不悠哉。
“它叫花花?”邱怀泽一看就明白了。
“不是。”周庭昱摇头,“花花是辞盈的精神体,背上有三条黑色纹路,皮毛也要更红一些。花花很活泼也很淘气,要是知道别人取了跟它一样的名字会生气的。”
“花花会骂人。”周庭昱似乎想起些什么,笑的眉眼柔和,“骂得很脏的那种,辞盈听到就会跟它对骂,破口大骂。”
“那这只叫什么?”
“叫小花,你不要告诉辞盈或是花花,她们会生气。”周庭昱语气认真,“小花很笨,给它吃的,它还会忘记自己埋在哪儿了,然后把自己吊在树枝上吱哇乱叫。”
邱怀泽便不说话了。
他看着周庭昱此刻的样子,突然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人终将会因为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其一生。
月亮没有单单为一个人升起,但有那几个瞬间确实照亮了一个人。
而人一辈子只活那几个瞬间。
当月亮西沉,月色倒地,惺忪的烛火如何与星光比拟?
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再难平息,即使是一片荒原,也曾从胸腔里掏出过整片海的汹涌。
邱怀泽终于知道周庭昱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都去哪儿了。
所爱之人的离世不仅仅是一场突然而至的电闪雷鸣的暴雨,更是漫长一生的潮湿。
泪水能浇灌出大片潮湿的苔藓,每当阴雨连绵时更会逐渐腐蚀内芯,用疼痛提醒它的存在。
“哇!是周院诶,你看那!喂松鼠的那个。”
有周边大学的学生兴匆匆地迎上来,抬手拍照录像,又兴奋地问一些问题。
周庭昱刚刚将最大的那颗核桃送给了小花,心情平静,倒也回复了几句。
直到有位愤世嫉俗的男同学抢白道:“天赋和努力究竟哪个更重要?”
“您是3S,这就决定了您的起点,如果不是3S,您还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吗?您一定因为这个身份从中受益匪浅吧。”
周庭昱往小花那儿远远望去,那只活蹦乱跳的小松鼠已经爬上了高高的枝桠,又开始不解忧愁地穿梭在枝叶中。
“不。”周庭昱的脸色有些苍白清冷,他语气淡淡,“我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来源自向导这个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