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庭昱被辛辞盈拖进机甲,他手上的枪伤太过于狰狞,红肉翻出又见了骨,辛辞盈不知道他在机甲里发生了什么,连忙扯了纱布给他裹好。
机甲里水位不断上升,她将他扶起来靠在高处:“你等我一下,把那个酒鬼救上来我们就走。”
周庭昱浑身湿透,见她转身要走,想也不想就倾身一把拉住了她。
他手上太过于用力,指骨发白,本就是简易包扎的伤口很快将纱布染红,沉甸甸地往下坠。
他嗓音沙哑,每一个字的调都扭曲了:“你别走,那人没事,他已经被救起来了。”
辛辞盈正要问什么时候被救的她完全没看到,可是一扭头就见他露出来的地方全是过敏后未褪的红,惊诧道:“你怎么又长起来了!果然还是刚才没有好透,好端端的出什么院!”
周庭昱抿紧了嘴,像是被雨打湿的流落小狗,他想说我是来找你的,想说我怕你不要我了,想说你怎么能跟【他】走了呢……
可是他一句也没说,只是努力睁大酸涩的眼睛注视着她,轻声说:“我醒来找不到你,所以着急跑出来了……”
海边本就有安全急救队随时待命,救援队来的很快,辛辞盈这架机甲进水严重,再也等不住,只能先上浮出水。
她担心周庭昱的伤势,出水后直奔医院,这人身上惨烈,精神力也紊乱,情绪还糟糕,怎么看都有大问题。
她站着,而他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一直沉默地攥着她的手。
从前他如果情绪不佳一定会在她面前想尽办法讨点好或是引起她的关注,可是这次却像是被丢掉后跋山涉水千辛万苦找回了家的小狗,狼狈不堪却不敢发出一声吵闹的叫声,唯恐哪里不合主人心意就被再次丢弃。
辛辞盈怕他手上的伤被湿透的纱布一捂会溃烂,与他打商量:“我们换一只手牵好不好?你这只手看起来很痛。”
周庭昱不吭声。
他垂下眼看着两人交叉紧握的双手,其实也不算十指相扣,因为辛辞盈怕把他弄疼了,一直虚虚地张着,而他则是浑不怕地用力抓紧她,抓到纱布的血水被挤出来,一滴滴地往下落。
辛辞盈又耐心地、温言细语地问了他一遍。
周庭昱伸出另一只手示意她自己来牵,辛辞盈看到他的手背上擦破了皮,而每一节指骨上都擦红了,仿佛是出去打了一架。
她微微皱眉,不清楚机甲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一向不爱动手的周庭昱这样愤怒,可他现在什么话也不想说,浑身散发出一股类似于被吓坏了的小孩子的气息,惊魂未定的样子。
她温柔地牵住了他另一只手,正想让周庭昱松开伤处等医生来处理,可他却骤然用力抓了她一把,挤出了更多的血水。
辛辞盈一惊,而她的哨兵下一秒就听话地松开了手,偏着头细致地把纱布上的血抹在她的手背上。
他脸上的表情平静得仿佛在涂抹一幅山水画,失血后又被海水浸泡过的脸愈加苍白,清昳秀丽。
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用他的血把她整个手背都沾染上红色,血淋淋的。
而后他拉近她,执起她的手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跳下来,是来救我的吗?”
“当然啊。”辛辞盈不明白他怎么会问这个问题,“你掉下去我吓都吓死了。”
“是救你眼前的我,是不是?”他保持着微微低头的姿势,仍然在嗅她沾了他的血的手,撩起眼皮从下往上凝视她,“是现在的我,对吗?”
辛辞盈不知道他最近说话怎么总是透出一股哲学家的气质,绕来绕去,可她被灼热的视线注视着,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面上有止不住的担忧,迫切地想为他做个精神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