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后从里头出来,正听到孙女官在挖苦卫湘君,“卫大姑娘越发尊贵了,连瞧都不许人瞧。小女这便退避三舍,免得吓到姑娘玉体!”
卫湘君本来要怼回去,余光注意到了岳王后身影,赶紧低头绞手,扮出一副不敢顶嘴的模样。
“湘君这小嘴不饶人,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惹到樱儿?还有樱儿也是,你比她大好几岁,怎得跟个小丫头置气?”
岳王后各打五十大板,径直走向连着堂屋的暖阁。
“我便知你会装!”
孙女官在卫湘君手臂上拧了一把,赶紧跟了过去。
卫湘君进到暖阁,还在忍着笑。
“老夫人身子到底如何,你同我说实话。”
岳王后等在屋里,神色有些紧绷。
知道岳王后是怕有事瞒着她,卫湘君忙回禀,“老夫人乃是类中,只要处置得当,倒不至于出什么大事。明儿先用两剂汤药,老夫人胸腹之痛便能解了。我师父同我交代过,后头用四君子汤加木香与乌药,调理十多日,便能无事。”
岳王后顿时松了口气,“今日辛苦了!”
卫湘君犹豫一下,道:“老夫人怒动肝气,气逆上行。身边人还得多劝劝。”
岳王后怔了好一会,苦笑,“我都想不开,何况是她呢!”
孙女官在边上打了个岔,“眼瞧着天都亮了,娘娘还是歇一时?”
岳王后躺到了窗边床榻上,卫湘君在一旁替她盖上被褥,无意中碰到她的手,竟比方才岳老夫人还凉。
岳王后叹了口气,“你们也去睡吧!”
只是说要歇息,岳王后脸上全无睡意,隔着半开的棱窗,瞧着悬在夜空的那一轮残月。
孙女官坐到了床榻边,“我这会儿精神得很,不如陪娘娘说一会儿话?”
卫湘君也不好掉头就走,搬了一个绣墩,坐到床榻边。
孙女官整了整岳王后的被角,忽地笑了出来,“白天那会儿,我可开了眼界,头一回见娘娘这般激动。”
“如何不激动,那位是生我的娘啊!”
岳王后喃喃地道。
岳家军已成众矢之的。
护国神兵又如何?
皇亲国戚又怎样?
终究逃不过他人算计。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岳王后想过无数遍,唯独没想到的是,自己母亲先出了事。
卫湘君忍不住问,“樱儿姐姐,娘娘为何激动?”
孙女官哼了一声,“回头见到冯保,我定要骂死他。白日他跑来报信,胡说什么岳老夫人危在旦夕,又阴阳怪气,说主上让娘娘安心在宫中等消息。”
卫湘君脱口骂道:“这人真不是东西!”
“娘娘冲到御书房时,小女在想,您当年带兵出征,定然也是这般杀伐决断,绝不退让。可惜我生得晚了。”
孙女官钦佩地看向岳王后。
岳王后摇了摇头。
那会儿,她也是恨极了。
就算孝王对岳大将军,恨不得杀之后快;就算夫妻情份已到尽头,他也不该借生死之事,来试探凤仪宫的底线。
有些事越想心越烦,岳王后索性看向卫湘君,“方才你师父离开,我倒忘了谢他。如今岳府危难,个个都躲着走。别说太医院,平日里常给老夫人请脉的几位大夫都躲了起来。我那会儿只能想到你们师徒。”
“成啊,正修堂已然有岳大将军提的匾额,回头娘娘也赐一块吧?”
卫湘君故意打趣,实在是这屋里气氛太沉重。
“傻丫头,回头把岳大将军那块匾额拆了,别给自己找麻烦。”
岳王后苦笑,随即又道:“老夫人这头便拜托你们。至于别的事,你既不愿,就此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