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湘君站在角落,用余光注视着被请到主位上的山羊胡。
崔大娘称呼了那人好几回“刘二爷”,他应该就是刘广。
后头姐儿留下几个,酒菜端上了桌,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刘广看来是这儿常客,醉意上头的时候,又点了一个姐儿,指定要瞧她跳的凌波舞。
崔大娘和另一位自是在边上捧场。卫湘君却有些不耐烦,这种所谓风花雪月,在她看来恶俗透顶。
姐儿的舞跳完了,酒也过三巡,眼见着刘广眼神有些迷离。
崔大娘冲着将刘广带来的中人递了个眼色,打发走姐儿们,又叫来一壶好酒。
酒杯再次被斟满之时,终于要谈正事了。
“刘二爷,我们崔员外在乡下便听说,蓟北的好东西都在衡阳;衡阳的好东西,可都在宫里。”
中人笑道:“在下跟他拍了胸脯,只要找到咱们刘二爷,啥事都能办成!”
刘广红着脸一挥手,“你们果然找对了人。有事尽管提!”
崔大娘堆起了笑,“不瞒您说,犬子打小书读得不错,就是考不上举试。在下想在衡阳,为他找个小吏的差使,也好有些出息。只我人生地不熟,倒是听人说了,但凡想踏进官场的,免不得要做一些打点。”
“我约摸认得几位大人。我跟老弟说句实话,衡阳这儿的官场,只要你肯掏银子,最少也能得个八、九品。若肯出万儿八千……这么说吧,礼部有个主事便是买来的,那可是从六品。”
刘广打着酒嗝道。
崔大娘故作担心,“这要被查到,如何是好?”
“果然是乡下来的,你是全不懂其中深浅。可知这买卖是谁家的?这么说吧,别看御座上那位姓赵,蓟北朝堂,大半握在姓高的手里!”
这种大逆不道之言,也只有醉鬼才敢公然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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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高的自然指的是高权,长宁公府卖官鬻爵之事,早有不少议论。只是明面上,个个明哲保身。
崔大娘起身拱了拱手,忽地朝卫湘君看过来,“还不把见面礼送上!”
卫湘君本是在琢磨,高权如此猖狂,国主为何会无动于衷时,冷不丁听到崔大娘吩咐,立时回过神,将小案上的包袱捧过来,放到崔大娘面前。
眼见崔大娘又将那包袱移到他这儿,刘广故意问了句,“崔员外是何意啊?”
“不瞒您说,人也找得差不多了。就是想从刘二爷这儿匀一、两件好东西。好给人送去。”
“御制之物可不好拿。若教人瞧见,脑袋未必保得住。”
刘广手摸在包袱上,貌似有些为难。
“您就瞧着给,也不用太贵重,只图个新鲜,让那位大人有些面子。该多少银子,在下绝不让刘二爷吃亏。”
崔大娘捋了捋假胡须,“上回我在人家府上瞧见一只青铜的灯笼,竟是极精巧。说是从宫里头出来的,我想给配成一对。”
“你便说说,哪位大人家?”
刘广忽地盯住崔大娘。
卫湘君心里一紧。
这人如此精明吗?
崔大娘摆了摆手,“刘二爷这就把我问住了。在下好不容易搭上的线,事儿都还没办成,总不能将人得罪。”
刘广扑哧笑了出来,将包袱扔给身后的随从,道:“崔员外找的那位,只怕我知道是谁。”
“哦?”
崔大娘眼角抽了抽,故作镇定地反问,“您如何猜出来了?”
刘广端起酒杯,“我与崔员外聊得投机,你也是个爽快人。若没弄错,你瞧见的是那个青铜镂空灯笼吧?这事我可记得清楚。那一批里头,除了送进宫的,还富余了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