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的罗双成又如从前一般儒雅,只是眼睛里有着与年纪不一致的明亮与纯净,米露看着他情不自禁地笑了。
看到米露笑,罗双成也笑了,真的如同一个孩子般地单纯,米露不由得心里一酸。
“我们去吃饭吧,请你吃川菜。”米露看着罗双成,心里竟一片平静。
餐厅是以前罗双成最喜欢去的地方,辣得呛人,以前他经常带米露去。米露总觉得不够健康,伤胃,于是每次罗双成都会特意交待服务员不放辣,或者点不辣的菜。
那时候,罗双成应该是很重视米露的吧,一切都是从吴桂花过来之后才发生变化的。当时很愤怒,可是米露现在想起来,罗双成的心里未必不矛盾,只是他从小听吴桂花的话,已经不习惯反抗,可米露同样不低头,所以那时候的他,心里应该就发生了变化吧。
因为吴桂花的呵护,所以罗双成虽然学习成绩不错,但是却根本没有学会如何去解决问题,面对吴桂花和米露在性格上的矛盾,他只能手足无措,只能暗自恼恨。
罗双成如以往一般吃得很开心,只是吃几口会抬头看一眼米露,见她还在,眼底便透出一份安心来。
米露忽然觉得自己也很安心,和现在的罗双成在一起,她可以什么也不想,如同和一个孩子在一起一般。
米露回家休息的时候,罗双成也回自己家,不纠缠,虽然有些恋恋不舍。
但是米露去上班的时候,罗双成便又到医院等着,似乎成了医院的一份子。
“米露,你不能老是跟罗双成这样,他精神有问题。”左辰趁着午后罗双成躺在医院的长椅上睡觉的时光,把米露堵在办公室里。
“我知道,更因为如此,所以我才不能不管。”米露认真地对左辰说。
左辰看着米露,心里升起特别不自在的感觉,觉得自己离米露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左辰轻叹了一口气:“别傻了,你不是他什么人。”
“可他没有什么人了,他妈走了,他姐自己在农村自己都管不了自己,他家亲戚更不用说,小时候他妈守寡,谁都不敢凑近,生怕被拖累……”米露笑了笑,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对罗家的情况那么了解,或许是因为曾经,她真的想嫁给他吧。
“你是圣母吗?这个世界上可怜人多了,你都能去救吗?”左辰都不知道米露当初是怎么看中罗双成的,除了长得还行,有哪方面值得她接受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左辰的话,米露怔了怔。
米露当然知道自己不是圣母,尤其是职业决定她要遵守职业道德,但却不能太圣母。
所以,为什么要对罗双成这样呢?
米露轻叹一口气,对左辰说:“我这一辈子特别渴望爱,渴望得到别人的爱,也渴望去爱别人,所以或许,我帮罗双成,只是因为他曾经爱过我。”
“他曾经爱过你?”左辰冷笑一声,“那是爱吗?”
“所以我说我缺爱啊,就那样的,我也舍不得放手,我也要给予回报。”米露说着眼睛都要涩涩的,其实她知道,不仅如此,而是她没办法看到罗双成就这样沉沦下去。
“你是不是觉得罗双成今天的处境是你造成的?”左辰问米露。
“我没这么觉得,他今天这样的情形自然跟他的家庭和环境有关。”米露喝了一口水,“我又不是那种真正的圣母。”
米露心里清楚,罗双成因为家庭原因,肯定一直生活得很自卑,他一直憋着一口气,可是等他上了大学,才发现世界不是他想的那样。吴桂花对罗双成的心谁都比不了,她全心全意地为了这个儿子,甚至不像别的家人那样向他索取,甚至对于米露,也要求她要照顾好罗双成。可越是这样,罗双成越有压力,如果吴桂花活着也就罢了,可她偏偏因病去世了,于是罗双成开始找不着生活的目标,他的精神状态让他在城市里呆不下去,但也回不了农村,因此渐渐就成了今天的样子。
这件事,米露很清楚,也更因为如此,所以她才能毫无愧疚地不再拒绝罗双成的接近。何况,罗双成并不严重,他现在需要人的关心和温暖。
这时候门被打开了一条缝,罗双成站在门边儿上偷偷地往里看。
“怎么啦?”米露问罗双成。
罗双成立即笑了,拿出一个柚子递给米露。
那桔子干瘪瘪的,一看就是医院后院捡的。后院种了一些柚子树,柚子涩,不好吃,因此并没有人去摘,都是自己掉落到地上,然后被清洁工收走。只是没想到,罗双成居然捡回来给米露吃。
看着这个柚子,米露半晌没说话。
“吃吧,吃啊!”罗双成走过来帮米露剥开,殷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