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子忙吧?”
“找个端公。”
“找个端公?”
“表现好了,”缺耙子差役低声说道,“县太爷自然会重用你的。”
“算是。”李茂盛本身就是官迷心窍的人,一听表现好了就会重用,他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包在我身上。”
“不过,县太爷吩咐的事情,嫑忙告诉补锅匠嚯。我还一直把他瞒到得,看整漏黄哦①。我是什么人,你也暂且嫑提。”
“晓得晓得,你一说我就懂了。”
李茂盛欢天喜地把缺耙子差役请到屋头,又把良补锅匠喊了回来。
“唉呀,你看我这个人哦,记性一点不好。往天下午,明明碰到过张端公,嫑咋整来作到②了,这半天才想起来。”
“李大爷这些,”良补锅匠说嫌(寒)话道,“贵人多忘事嘛。”
“不不不,硬搞忘了。”李茂盛给良补锅匠解释后,又朝屋头呐喊说,“李王氏,搞点子烧低低儿开水,给两个客伙泡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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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王氏在屋子头应了一声,便去了灶门前。
“我这儿屋头,硬是仆儿味③得很,四到处都揳满④了,你们嫑见笑嚯。”
李茂盛对缺耙子差役,又是点头又是哈腰,可缺耙子差役一点没得反应,反倒把李茂盛整得很尴尬。他皮笑肉不笑地搓了搓手,说:
“纵块起,你们就这儿宽耍一合儿,我去把他齁过来⑤。”
“把他齁过来?”缺耙子差役见李茂盛说话提劲打靶。“是背得哦?”
“唓,我喊到他了,还有不叫符⑥的嚯?只要我把嘴给他一歪,臊求⑦,他热啧⑧都不敢说一句,百分之百就来了。”
良补锅匠说:“我们李大爷这些,真的,非加日得起壳子。”
缺耙子差役问:“要得好久呗?”
李茂盛说:“一两杆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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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漏黄:穿帮。②作到:作为同音字,反应不过来。③仆儿味:难看。④揳满:满不读满,读闷。⑤齁过来:差遣,但略带强制性。⑥叫符:听从,办好,有把握,无差错,准确。⑦臊求:肯定,敢说。⑧热啧:杂音。
缺耙子差役说:“要得吧。”
“李王氏,你把两个客伙稽优好哦,我出去扛一转,一合儿就回来了。”
“你走吧,”李王氏也在屋头搞娄了①,“我晓得。”
良补锅匠见李茂盛一个劲②就变得众么热情起来,感觉这里头,担怕有锅拐③。于是他把对面坐着的缺耙子差役,重新打量一翻。方才发觉眼前这个人,一点不像逃难的,倒是有点像个跑公差的人。不过,良补锅匠心头道:我只是收点带路费而已,只要背得军兵,就不得彻火④他。
再说流沙堰村子的郭家大门里头,冯水生一个人坐在那里,捏根棒棒,老是推测:军兵会不会突然按起进来呢?万一按进来了,毫不含糊,肯定要拿脑壳呀……
这几天,在冯水生脑壳头,总是“军兵”过去“军兵”过来,就是下决心不朝“军兵”康上想⑤,他也办不到。
一个精刚刚的小伙子,叫军兵一吓,就整来神经都差点错乱了。本来,他找了个马马儿给他作伴,哪晓得马马儿他奶奶,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候,死了。马马儿情绪不稳,冯水生不好再去找他。
“嘭嘭嘭……嘭嘭嘭……”
冯水生正在疑神疑鬼,硬是就听见了撞门声。他呼儿声站起身来,拍腿便跑。因为慌张,用力过猛,竟然嘭的一声,撞在了杂屋的门枋上。尽管冯水生眼冒金星,可他蒙到青头儿包,还是拼命的跑。
冯水生跑了一截,呐喊起来:“……军兵……军兵……军兵来了……军兵来了……”不过,冯水生呐喊的时候,不仅没有把话謇清楚,而且声音太弱。结果谁也没有听见,就连拴在后门那边的大黄狗,也没得反应。
“开门!开门!妈依死绝完啦嗻?”
“咦?所像⑥有人在呐喊哇?”冯水生耳朵嗡嗡响,隐隐约约听到了喊话声。“当真有人呐喊嗲。”
冯水生停住脚步,又听了一下,心里道,“如果是军兵?还会呐喊开门吗?只怕那气就⑦打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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