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小年的时候,相府吃团圆饭,姨娘们也都来了,今年老夫人回了府,重新立过规矩,姨娘们都只准在小院吃,统共只一张小圆桌,坐了八个人。
吃过饭,老夫人像往常一样慈眉善目,拉着沈容与赵念安亲昵说话,又问赵念安,年禄运过去没有,有没有好好安置了。
赵念安一片茫然看着她,陈夫人笑说:“念安寻常不管这些,都是府里的管事在操持。”
老夫人哈哈笑道:“哎哟,我年纪大了,忘记了这些,听说你府里头有个方管事,说是个厉害的,上上下下都操持得妥当。”
赵念安抿着嘴,似有不悦道:“方德子是账房,府里大小事务是俞管家在管,方德子的账房也管得不好,一年下来府里的开销像流水一般,多少真金白银也不够这么使。”
沈容把茶杯送进赵念安手里,含笑说道:“你从前在宫里份例要多少有多少,什么都不必费银子,自然不知道这银子不经用,开了府倒知道勤俭节约了?”
赵念安哭笑不得道:“依你这么说,我还得责怪内务府把我惯坏了。”
沈容笑说:“到底还是祖母知道心疼我们,知道王府人口多,口粮不够吃,给咱们送了这么许多来。”
老夫人堆满了笑,连着摇头:“咱们都是一家人,什么送来送去的,不过是挪些去挪些来罢了。”
沈容含笑不语。
老夫人挪了挪身体,倚靠在榻里,半晌方说:“正月里睿王府请我过去喝茶,我这年纪本也不喜欢多动弹,幸好睿王府离咱们这里不远,念安,你若是无事不如随我们一道去坐坐。”
赵念安抿了口茶,点点头,随口问道:“正月初几?”
老夫人含笑道:“定了正月初八,原是定了初七,说是初七那一日皇太后叫着睿王妃进宫吃七宝羹,所以改了初八,所幸咱们府里平日里也没什么走动,初八大伙都空闲,紧着他们便是。”
赵念安见她笑得一脸慈祥,像极了佛堂里供奉的菩萨,他喉头哽了哽,垂着眼说道:“初八我有要紧事,你们去吧。”
老夫人笑吟吟道:“什么要紧事啊,是不是宫里娘娘们叫着去走动走动?”
赵念安忽然扬起眼来,用凌厉的目光看向老夫人,又将茶盏放下,冷声道:“祖母管好沈康的亲事就成,我的事情不劳祖母费心。”
沈相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平日里对我轻视也就算了,母亲好歹是长辈,就是圣上与皇太后也给三分薄面,你如此不敬简直有违人伦!”
赵念安冷冷一笑道:“我与她不敬,又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沈相被他气得倒吸一口气,指着沈容骂道:“你还不管管他!”
老夫人一时间摸不透彻,她与赵念安往日里相处也算融洽,这孩子虽然有些高傲挑剔,却也不曾下过她的面子。
沈容苦笑道:“父亲想让儿子说什么,儿子吃王府的,穿王府的,每月俸银都交来了相府,只从府里领一百两份例,儿子哪有资格说话。若非祖母与母亲疼惜,送了三百石粮食到王府,儿子腰杆子都直不起来,在百官面前都得弯着腰走路。”
“你!你!你还有了!”沈相咬牙道,“你到底是露出了獠牙,敢和父亲顶嘴,我今日不罚你就愧对列祖列宗!”
沈康沉着脸站起身,站去沈相身旁安抚他道:“父亲别恼怒了,沈容也不是第一次忤逆您,您消消气,何必与他计较。”
“列祖列宗?”赵念安勾唇笑道,“你头上就只有一个老相爷沈朝恩,什么列祖列宗,别动不动就把老相爷搬出来说事,挑出根刺就想把它当刀子使,老相爷知道了也得笑你无礼。”
沈莲见他们吵起来,突然冲过来一把推向赵念安,沈容在身后扶住他的腰,站定后擒住沈莲胳膊,沈相见状大惊失色道:“沈容!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