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祁一怔,果断照做,都没问为什么。一口气喝干一杯,洛城又满上,他毫不犹豫地继续喝。直到喝完了第三杯,老板将热腾腾的烧烤递上来,洛城才颓唐地躬下腰,撑着额挣扎地深吸一口气,支吾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宁祁沉默一会儿,忽然道:“是不是你找出月凨的爸爸是谁了?”
“……操!”差点儿就没忍住在桌上猛拍一掌,洛城瞠目结舌地瞪向他,脸上都是被轻易猜中心事的惶恐:“你怎么知道!?”
“除了这件事,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让你这么慌张。”得到肯定的回答,宁祁瞬间淡定许多,不紧不慢地从盘子里抽了串肥牛出来吃:“那人大概率是你早就认识的吧?”
此时洛城已经没了脾气,窝在座位上像个垂头丧气的赌徒:“……是。”
“很有钱吗,家大势大?”
“对,很有钱。”
“……所以,你怕他知道这件事之后,把月凨抢走?”说着,宁祁瞥一眼在边上乖乖撕扯纸巾的小丫头,并在她抬眼望向自己时,适时露出笑容。
他一边猜测一边将目前的情况都复盘了一遍,洛城不禁愈发崩溃:“月凨这么聪明可爱,他要是发现了,一定会跟我抢抚养权的!我现在又这么穷,房子破成这样,法院肯定也会偏向那个人……操,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别慌。”宁祁冷静地望着他,吃东西的动作慢条斯理,仿佛在谋划什么:“三岁以内的孩子,法律会更倾向于判给母亲,更别说你一直亲力亲为地照顾月凨。虽然你目前的经济状况不大好,但你的名气已经回来了,赚钱是早晚的事,所以这方面也不用太担心。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说到这儿,他放下签子,严肃地正视着洛城:“你发现这件事之后,有做出什么异常的举动吗?如果你的反应太过剧烈,对方保不齐会产生怀疑的。”
“这……”刚刚燃起希望的内心瞬间又降到了冰点,洛城白着脸喃喃道:“发现的那天,我,我没敢跟他说话……前几天还忍不住呛了他。以前我外出工作,会把月凨放在他家里照顾,现在也不敢这么干了,准备另外找一个保姆。”
……这么亲密?宁祁心里不动声色地生出一丝警觉,但面上不显,依旧是理智机敏的模样:“你先别慌,对方还不知道的话,你不能自己乱了阵脚。这样——保姆你先别找了,照常把月凨送过去。前几天的异状你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一下,比如生病啊、不舒服啊,别让他起疑心。工作照常,态度照旧,就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有个人帮他梳理事态、筹谋划策,洛城终于冷静了些,端坐在椅子上深呼吸:“好……好,我尽量稳住。目前他没有发现的契机,最大的不确定就是月凨的长相……我,我再想想办法吧。”
听见他自言自语似的低喃,宁祁不动声色地拿起啤酒,也帮他满上了一杯:“那,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这时,洛城却不说话了,浑浑噩噩地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又恶狠狠地吃了一大口烤肉。见状,宁祁便知他的“野兽直觉”又开始发挥效用了。于是只得收起打探的心思,老老实实地陪他喝酒吃肉:
“没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先踏踏实实地把钱赚了、名气涨了,这样的话,别人想抢孩子,也要三思而行。来,我陪你喝点儿白的——”
说着,他让服务员拿来一瓶白酒和两个小杯,摆出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洛城酒量不错,加之心情烦乱,所以并未把他放在眼里,默许了喝白酒的提议。就这样,两人啤的白的混着一起喝,吃两口肉、再喝一口酒,以一种泄愤的架势。月凨在边上有些困了,躺在婴儿车里哼哼唧唧的,不时怨念地看向爸爸。然而洛城还沉浸在失魂落魄里,压根儿没注意到她。他喝得又多又急,再不时被微凉夜风吹拂一下,最后居然喝了个头昏脑涨!
撑住额头,难受地深吸一口气,洛城扶着桌子道:“不行,我得回去躺着了,明天还要彩排……”
“我扶你上去。”宁祁完全没有酒醉的感觉,迅速的动作一如既往,先搀扶他站起来,又拉过婴儿车,小心地带着这父女二人往居民楼走。一会儿到了楼下,他耐心地问洛城拿钥匙:“你先在这儿坐一会,我把月凨送到家里,再下来接你。”
“唔……”迷迷糊糊地掏出钥匙递给他,洛城歪在台阶上,面颊被酒热烘得通红。过了约莫五分钟,宁祁下楼来,拖着他胳膊将人挂到身上,艰难地撑着往楼上走:“小心台阶……对,你抓住扶手,慢慢走……”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蹭到四楼,胸背都出了一身热汗。将洛城放到沙发上,宁祁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眉头微蹙的惶然睡颜,不禁抑制住急促的呼吸,无声地靠过去……那张微厚的唇因酒后的高热变得鲜红而干燥,宁祁伸出手指,轻轻地抚摸、下压,柔软而弹性的触感,仿佛小时候吃的□□糖,让人忍不住想用力揉捏。
他无声地勾起唇,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