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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席的椅子坐了三人,赵念安被挤得站了起来,一脸无奈看着赵北辰,赵北辰大剌剌坐了他的位置,拥着沈容亲热劝酒。
沈容撇过头看着赵北辰亮晶晶的眼眸子,无奈端起酒杯与他对饮了一杯。
赵北辰如此便高兴了,端着酒杯又去了别处。
赵念安坐回椅子里,闷闷叹气道:“真是个酒鬼。”
沈容淡淡道:“算了,他孩子气,由他吧。”
赵念安一脸不高兴道:“你倒是疼他。”
沈容抬起眼睑看着他,凑近他耳边低声哄道:“你这小醋坛子,什么人的醋都吃,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他说罢衔起赵念安的手指捻弄摩挲,在檀木桌下与他十指紧扣。
赵念安蓦然红了脸,抿着笑垂下头去,又稍稍掀起一点眼帘,用盈盈目光望着他。
沈容心念波动,只是想起一会儿还要去见老夫人,不免又觉得心情烦躁。老夫人派人来请了他几次,去年老夫人七十大寿风光大办,今年生辰他都不曾回去探望,只备了份礼叫兆喜送了过去。
老夫人说只与他两人吃块月饼说说话,无论多晚都等他,沈容的心也不是秤砣做的,便是看在老相爷的面子上,也得给老夫人留些余地。
宴席结束后,两人同乘马车先回了王府,沈容下了马车与赵念安作别,站在原地望着他进门,临进门赵念安又跑了回来,攥着沈容腰间衣裳道:“你不要留太晚,早些回来陪我,你与祖母有什么话好说的,中秋节应该陪我说话才是。”
第122章
沈容倏地笑了,拥了拥他,缓缓说:“从这里坐马车去侍郎府只需要一炷香的工夫,你坐轿子回后院需要两刻钟,等你回了后院再坐轿子回角门,那时候我也该回来了,你便接了我一起再回去。”
赵念安噗噗地笑了几声,又连连打了哈欠,疲懒道:“那我岂不是一直坐在轿子里,可得给轿夫好多赏银呢。”
沈容笑了笑道:“回去就睡吧,时辰不早了,我去去就回,不必等我。”
赵念安颔首,又与他亲热说了会儿话,方依依不舍进了门。
眼看着他没了身影,沈容才回到马车里,由兆喜驾着车往侍郎府去。
侍郎府外管事候了一整夜,临近亥时才把沈容候来,沈容与兆喜一道进了门,马车由府里的侍从驾去了马厩,等沈容走远了,管事将门合起来,紧紧上了门栓。
刘姨娘自阴影角落里走出,沉着脸问道:“都吩咐下去了吗?”
管事弓着腰道:“都吩咐了,近来皇城中盗匪骤多,深更半夜谁来敲门都不让开,不懂事的也都赶回了房,叫他们闷头睡觉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许出来。”
刘姨娘勾着唇道:“是啊,谁家正经人中秋节不在家睡觉,跑来别人府里敲门,定是贼匪装成良民哄着开门,咱们可得注意了。”
那端,沈容与兆喜由侍从引着往老夫人院子里走,小路上静悄悄的,只侍从与兆喜各提了一个灯笼,摇曳着鬼火般光亮。
沈容淡淡问了句:“人都去哪儿了?”
那侍从虽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人,却也不知道许多,只知今日要绑了兆喜,其他都不清楚,听问,便老实回道:“府里许多奴才日前都被打了屁股,如今还未痊愈,老夫人叫着多休息,又是中秋节,便早早都歇下了。”走了几步又说:“老夫人甚是思念容少爷,想与您单独见见,也怕人多惹您烦心。”
沈容点点头,并不说什么,随着侍从进了小院,一路穿过摆满鲜花的院堂,又经过供着佛龛的香火堂,然后才来到主屋门口。
老夫人拄着蛇头杖站在门口,目光沉沉望着地堂,夜色朦胧下,那根榉木制成的拐杖在月光下仿佛现出了原形,阴森地吐着蛇信子,将那充斥攻击性的目光深藏于阴暗之中,静静等着沈容靠近,给予致命一击。
老夫人听见脚步声,豁然抬起眼去,脸上瞬间出现激动又慈祥的笑容,她展开双臂,迈着苍老的腿急急向沈容跑去,声音哽咽道:“容儿,你来看祖母了。”
沈容眼神动容,他快走两步,抬手扶住老夫人,恳切道:“祖母在里面等就是了,何必站在外面。”
他扶着老夫人往屋子里走,侍女掀开帘子请他们进去,转身又去沏茶。
外间里,一张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两人各坐一边,沈容端着手一时间没有说话,他沉沉看着桌上两碟子月饼,圆如月盘掌心大小的月饼,饼皮用刻了‘月团’二字。
沈容自嘲般笑了笑,月圆人团圆,月圆人团圆。。。。。。
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含着泪道:“容儿,祖母知道你心里有些怨气,是我娇惯了康氏,纵得她无法无天,从前她就与你母亲不睦,如今又与安亲王不睦,是她的错,也是我的错,祖母向你赔罪,向你赔罪。。。。。。”她忽然扶着椅子站起来,朝着沈容躬了躬身体,喃喃诉说着自己的过错。
沈容起身扶她坐下,微微叹着气道:“祖母辛苦,孙儿心里知道,祖母放心不下这座宅子,放心不下祖父创建起来的基业,孙儿明白你的苦心。”
“你明白就好,祖母不指望你消气,不指望你与怀荫与康氏和解,但是至少,咱们祖孙两人,今后能否重归于好,祖母也想好好看看你,你如今长大了,长进了,祖母想多看看你的脸,记住你的模样,黄泉路上才能与你祖父提起你。”
沈容咬着嘴唇,忍住心中落寞,许久他颔了颔首道:“孙儿日后多来看你。”
老夫人喜笑颜开,她将装着月饼的碟子推到沈容面前,含笑说道:“咱们来吃月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