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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歌(第3页)

眼前这侃侃而谈的身姿让桓温恍然间念起了谢安。昔年的好友在自己晋爵揽权后,竟然再未有过盘桓。或许,自家与世家高门间的矛盾注定是要割裂这份友谊。然而,郗超同样是出身世家,却依旧尽心辅佐自己,这也使得他对谢安所做出的选择深感困惑与愤懑。

“哦?景兴不妨直言。”

“公之所求,乃是立威。然立威,却未必要倚仗兵事。大司马认为,当今朝堂之上,还有几人心怀故土,看重北伐之功的?”桓温一时间听得是疑窦丛生。

“南渡的高门是断然不愿与北地士族分享朝堂权柄的,而那些王公宗室嘛,怕是也舍离不了这江南的温润乐土矣。”

“景兴之意,攻取中原已不是千秋功业了?”

“未必。”郗超似乎预料到了桓温此刻脸上的骇然神色,言语间更显自信从容,“敢问大司马,若一战功成,取回了河南州郡,到时,可愿让出江陵,归还朝廷否?”

“断然不会。”

“这便是了。大司马试想,一旦桓氏一门不仅扼江而治,复又能从北向南威压建康之时,公可做好了与司马氏决裂的准备?”

桓温随之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几番想要开口,犹疑一二后,竟都咽了回去。

直到最后,他长叹一声:“故人,无可复求矣。不知景兴还有何良策助我?”

郗超看样子是没听懂前一句哀叹背后的心意,但却依旧乐于适时倾倒腹中早已备好的条框:“大司马不妨顺借朝中些许腐儒之声,就势移镇姑孰,再将江陵托付给亲眷兄弟。而后,可隔江俯视建康人心,为日后用兵北上早做准备。”

“善。”

“更可以移镇整军为契机,求得假黄钺之便利。由此,才是立威之根本。”

这回桓温却是有些犹豫:“不知可有其三?”

“有。随之乃是改吏治,推土断,兴教育,剪除积弊。待到天下有变,再行北伐之盛事。到那时,大司马必当远超祖逖之功业,所获声名业绩,又岂止于区区三公之号乎……”

早先的聒噪再没于桓温的耳中回响起来过,可由此替代进来的,却是一种更为危险的喧嚣。

“殿下。”

“太原王——快看,是太原王。”

“殿下保重啊。”

男子胯下战马的四蹄仿佛要踏到地老天荒。与这几日里横穿半个冀州的急迫相比,城里的这点儿路程根本算不得什么;然而,离得越近,男子心头就愈发沉重难支。路边的百姓猜不透他的心境,只当是敬爱的太原王在缓步巡视邺城民生。

慕容恪与述儿一样,在处理此桩巫蛊案时犯下了无可辩驳的错误,即忽视了被幽禁之人的性情与感受。几乎所有的朝廷重臣都看得出来,太后之所以草率地听信了冯木罗的一面之词,进而搜捕吴王妃,其目的无非是要折损慕容垂的声望,再顺道敲打震慑那些从景昭帝接手权柄以来就从未安分过的旧部贵族。

由此,段润车辇中的蛊人是否为构陷之物,根本就不重要。而当慕容恪渐渐了解到诸多细节之后,即便不满有冯木罗这种角色投机其中,却也自知暂时无法扳回述儿的手段。于是,当所有人都选择了拖延观望,等待他人率先妥协之际,却无人顾及身处旋涡中心的段润的决绝。直到这个刚强不屈的女子选择了悬梁自尽,以死明志,这桩荒唐的巫蛊大案,方以最惨烈的方式不了了之。

“太……太……太原王唁!”

在慕容恪踏入尽着白素的吴王府时,负责礼宾的管事正经吃了一惊。看那样子,这一两日里前来吊唁之人难称熙攘。而脚步声渐近,跪坐在地的主人才幽幽地转过头来。

慕容恪直视到了自己兄弟眼中的愤怨,亦才骤然理解了当年慕容儁的心境。

如若自己收到信报后径直赶回,或许能为可怜的段润带来希冀……一家人,又何必要走到这般境地?可正如二兄当年,自己此刻,亦无法渴求慕容垂的谅解。

祭礼已毕,慕容恪靠上前去,轻抚着呆滞出神的侄儿慕容宝的脑瓜儿。更亦如当年的慕容儁一般,他不知如何才能抚慰自己的兄弟。

“这番到了蓨城才知。”直到行将离去,慕容恪走至灵堂门口时,背身沉言,“封先生,不久前也已故去了……”

而一直幽怨沉寂的慕容垂听得此言,终将头颅埋在双臂之内,额头直直抵住地面,呜咽间,已是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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