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一品……问天。”
夜风呼啸,慕容花尘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马烈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就连严虚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都狠狠地吸了口凉气。
但最为惊讶的,却是坐在面具人身前的柳疏竹了。
无论是在百柳畔,抑或是第一次见面的幽潭旁,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属于站在武林之巅的压迫感。虽然知道他应该身手不凡,但柳疏竹绝没想过这是一个能与自家掌门平起平坐,甚至就连掌门也要以礼相待的人物。她暗暗握了握手,脑袋里不禁开始回想起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一品……问天?”马烈狠狠地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驳上的面具人。
面具人没有与马烈对视,他的目光从马烈身上挪开,转而扫向了密密麻麻的遗国军队。
望海州本就是个不大的地方,要不是占了个地势高的地利,只怕这里到现在也不过是个荒蛮之地。但遗国军队这次突袭,行军时的风尘仆仆反倒把尘世中的纷繁嘈杂带到了这片深山老林之中。偌大的林海竟然全然没了原先的生机勃勃,取而代之的则是一队队的黑甲士兵在城外林内来回奔走。
几日来的不断进攻换来的就是城墙下一片片再也站不起来的残躯,以及汇成小河的鲜血。每个人,不管是遗国的还是望海州的,都像是脱了层皮一般筋疲力尽,只剩下了所谓的士气提着,让战争得以继续。
而这只是战争中的一小部分。在这样地势不平的地方,遗国根本不能多派人马,或者用多么威力巨大的方式攻城,然而尽管如此,战争的残酷依然不会放过每一处角落,就如黄戈谷里的风,一卷就是一片沙尘迷蒙。
正面交锋的过玉关,又会是怎样一片景象呢?
面具人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为逝者遗憾,又像是在努力克制心中一阵阵上涌的戾气。
“降了吧。”面具人望向过玉关的方向,对马烈用极为平静的声音说道。
马烈的面容经过了无数种变化,他的脑海里想着无数种情况。
但刀用多了是会钝的,脑子用多了是会断线的。
“无名鼠辈!还轮不到你让老子投降!”
马烈干脆地放弃了思考后果,他的眼里只剩下面具人一人,周围的一切都逐渐虚化。他抡起大刀,脚踏马背,带着势不可挡之威冲向了岿然不动的面具人。
这是柳疏竹第三次见到有人冲向面具人,但却都只有一种结果。
面具人拍了拍白蛇,地上多了一摊黑水,倒映着天上朦胧的月亮。
遗国那边在一阵死一般的寂静之后炸开了锅。
叫嚷声、哭喊声、推搡声、嘶吼声充斥了空气。火把点着了邪道的旗帜,又让这空气中带着浓厚猩甜味的战场多了几分狰狞。
面具人静静地看着这番景象,他伸手从怀里掏出了那块沉冰。
夜风忽地更加寒冷了几分,天上的云后多了阵阵轰鸣之声。只是片刻工夫,战场上空便落下了第一滴水珠,随后便是秋雨,猛烈迅速。
慕容花尘等人已经被接入了望海州城内,魏风一行人担忧地看着驳背上的柳疏竹,还是不放心地入了城。战场上只有面具人、驳、柳疏竹,还有驳脚下的韩轩,一动不动。
雨打湿了面具人的头发和衣服,却没有落到柳疏竹身上,面具人为她套了一层内力罩。
雨成溪流,流走了鲜血尸首,流不走生死离愁。
过了一刻钟,沉冰的光芒散了,“喀啦”一声成了碎片。
面具人再次叹了口气。
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