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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辗见王瑞诚还是不肯说实话,又从袖中拿出了两块石头,放在了奏疏边。
这是他从湑河里捞出来的两块石头,不论商会的人如何狡辩,明眼人一瞧就知道石料的材质有差。
石块一摆上台面,岑辗就看到了王瑞诚的脸色变化,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底气,说道:“王公公,不论河堤工事发生了什么,本官都希望公公能明白一件事。司礼监的天是皇上,只有公公的心向着皇上,这把刀才不会落下。”
他说着,将桌上的奏疏又往前推了几分。
王瑞诚开怀一笑,端坐着回道:“就算这奏疏上真有杂家的名字,大理寺也绝对查不出杂家行贪墨之事。少卿大人,没人比太监更清楚自己的主子是谁。”
岑辗噤声,心中顿时豁然,迁户的安置金不了了之,筑河工事又存在偷工减料,其中有多少公款凭空消失?
杨文晖兴建私宅,日日佳肴美酒,又有美人相伴,奢靡无度。蒋济钢在城外也有一处府邸,更是为河防营新修了两处校场。
身在局中的王瑞诚怎可能孑然一身?
王瑞诚既然说他知道司礼监有皇上直接管控,那意思就是,河道监管与河道衙门、河防营分的赃款并没有回到国库,而是进了皇帝的私账。
“少卿大人,您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是皇上的良苦用心。大人如此聪慧机敏,想来平步青云,是指日可待。”王瑞诚说着,两指搭在奏疏边缘,稍稍使劲将其推了回去。
皇上为何会让岑辗来湑河?一是因为他底子干净,不牵扯任何人脉和权势,就算真的在建越两州出了事也不会有什么顾虑。
再者,太子与敬王在朝堂上暗自较劲,为保局势稳固,皇上需从中制衡,遂命司礼监负责河道监管。
国库是大齐之命,就算是帝王也不能轻易支出,户部也有账面记录宫廷开销,想要银子就只能从外面想办法。
以次充好确实不当,可适当减料看不出什么,也不会出发生什么大事。坏就坏在杨党贪得无厌,暗中与商会勾结,近乎抽了一半的利。
眼下湑河坍塌,偷工减料一事败露,皇上便想让局外人来收拾残局,既能保住皇庭威严,又能借机敲打太子和敬王。
只要岑辗能够忠心,皇上愿意许诺他大好前程。
他一言,想必名满庆都的大理寺少卿定能明白皇上的真正用意。
岑辗自然是明白王瑞诚和皇上的意思,可他的心中却只剩下失望。之前他差点落入杨党的引诱,现在又有“前程似锦”的诱惑摆在眼前。
如若不是陆先生有心命人提点他,恐怕他的意志不会如此坚定。
岑辗按捺自己的怒气,谨记自己前来的目的,稳住了心神,“本官明白圣意了,但想要摆平此事,还需查清河道衙门的账目明细。王公公能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