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没锁好,且深更半夜,竟有人塞进来一封信。
信笺熟悉,是他自己的笔迹,也没别的话语,只是多了红色戳章。
这东西他认识,是退回的意思,他上回找专门的信使给小风带的信,被退回来了。
信使直接塞进来,估计是嫌麻烦,此时追过去想必也是问不到什么的,一般信笺被退回,也就一个原因:按所写地址没找到这号人。
送信本身是个麻烦的事,信使送到京师,要是没在那茶馆找到人,一般不消问,还会在附近,甚至整个京师都寻一寻的,若是遇到收信人的熟人,递过去也算是任务完成,但像这样不远千里又给退回的,那就只能说明:小风不在京师。
也或许,即便在京师,信使找不到,也没人见过他,没人熟悉他。
这不像是一个在那儿生活了几年的人该有的状态。
孟寻疑惑了。
他辗转几天,做了决定,悄然拉岳澜过来道:“我要去一趟京师。”
岳澜纳闷:“等我们的纸鸢做好了,一并去啊。”
“我有要紧事。”他踌躇了一下,才将自己心中所疑与他讲,“我怀疑小风出事了。”
六年了,各种理由不回来,期间这边先后去过一些人,也一次面都没见到,早就应该怀疑才是。
岳澜亦留意起来:“好,那我与你一同去,顺便还要去找阿陵问一问杨少爷的死因。”
孟寻摆手道:“你手上的事情也重要,先跟师父一起把那纸鸢好好做出来吧,我保证,绝不会冒然行事,左不过你们过些时日要去的,我就在京师等着,若能查到些什么,也一定等你们过去了再商议。”
岳澜点头,又惊异看他。
原来这家伙也有沉稳的时候。
时光如梭,他们都成长了,也许不再少年,可自有岁月沉淀。
剪画勾勒,装糊扎制,长清斋人来人往,又热闹了起来,只是没有客人,来的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拼搏的同行。
但这也不失为风景,所有的经历,都是最好的安排。
马蹄扬起尘埃,很快,孟寻到了京师。
他先去那城门找所谓茶馆,先前岳澜以及沈芊芊他们过来的时候,兴许这里还是有茶馆的,如今一排早点铺子,来往的都是要开早市的人,没人有心情和时间坐着品茶,那星星点点的茶馆早就盘出去了。
他已不想再问还有没有什么姓卢的小哥,那是在浪费精力。
等到天将暮,他直奔陆陵的府中。
两人之间不需要客套寒暄,他不待陆陵去换掉官袍,劈头盖脸便向他要人。
陆陵的面色未改,淡然道:“好吧,我承认,之前的确一直在骗你们,小风根本就没开什么茶馆,他……就在我身边,在这儿呆了好几年,没怎么出去过,起初是他要留下,想要我给他谋个小官,可那时候我自顾不暇,口头答应着,实际一直在拖着,后来……”
他站起身,压低声音道:“后来王瑾玉出事,他与王瑾玉交好,定说人是被冤枉的,为此尚书大人还专程把他带去问了话,可他也说不出什么确凿证据,只口口声声说要为其伸冤,福大人以扰乱朝廷秩序为由打了他一顿,我也被训斥了,我……是迫不得己,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也为了我在朝声誉,便不能叫他随意出去了,这事情我的确有私心,没敢告诉你们,怕你们责怪,也怕你们不问青红皂白来要人,给我添乱。”
他真假掺半,说得坦坦荡荡,这些人到来,他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他挺直脊梁,继续道:“那时候我正好也升了官职,得了这官宅,便给他一处院子,叫他在此呆着,这……是我的错,可他那脾气,是当真不能叫他走的。”
孟寻被带偏:“没准小师叔真是被冤枉的呢?”
话一问完,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想了一下,没想起来。
陆陵面露忧郁:“我又何尝不希望他是被冤枉的,可不能光嘴上喊啊。”
孟寻叹了一叹,王瑾玉的事儿先往后放,他四处打量:“那小风在哪里,也不能总在你这儿不让出门啊,我把他接回家,不叫他乱说话就是。”
说到这儿,陆陵是真的着急了,他愤恨徘徊几步:“你若早点来还能见到他,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什么?”
“府里办葬礼那几天,我无暇管他,他……跑走了,到现在我也没找到。”
“啊?”孟寻面容惊变,“这……”他迅速思量,“那小子肯定是要回家啊,往潍远县方向去了吧。”
说到此,他话语一顿,疑惑起来:“你都能使唤得了官兵,未必追不上他?”
陆陵怔了须臾,甩袖道:“那么大个人还不知轻重,性子仍旧不肯改,我找了一阵儿,就懒得找了,听天由命吧。”